​清明时节又一年

其实场面还是有些混乱的,如电影里的蒙太奇镜头,有些无序的跳跃,但一帧帧、一幅幅却又逻辑分明、画面清晰。

 

院子不是太大,上下几层楼,但却人来人往,灯红酒绿,一些房间里传来熟悉的声音,喝酒、划拳、嬉戏……,甚至还有一个老教师的声音,他又在这里声色犬马。我下意识地撇了一下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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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一个同学说,今天就不走了吧?我默默地环视了一下院子,走还是不走?走了,今晚我又将孤单一个人回到那冰冷恐惧的老屋,明天又是一周学习的开始;不走,和他们一起再过一天放松的周末?但是…

 

这是一间不大的会议室,屋中一张长长的会议桌,桌旁零落坐着些人。外公和几个人坐在边上,他们在讨论着什么。我进进出出为他们斟茶倒水,外公似乎是教育负责人,在严肃地说着什么,期间也还有几个教育部门的领导陆续进来。

 

我走到外公身后,悄悄和他耳语了两句,他轻轻伸直了脊背,转过头来严肃而略带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我走了出去,走廊边上一个开敞的小厅,有几个人在闲聊着。一会儿,外公也跟着走了出来。

 

我们站在角落边上,他严肃地问道:真的要走?我低头望着脚尖,点了两下。

 

我感觉他在看我:“为什么不留下来?”

 

我没有说话。

 

“你真的不想留下来和我多呆呆,你就那么想和外面朋友一起?”

 

不,不是的,我怔怔地看着他,心里千万匹马匹在奔跑,不是的,我没有朋友,我一个人,我都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但是,我还是不想留下来,总觉得有一双手在拼命地往外推我。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忽然脸上的肌肉松弛了下来: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我不亲了,小时候的你是那样活泼可爱,现在却什么也不肯和外公说了,不亲近外公了。

 

我听出了他浓浓的伤感。我有些诧异地望着他,今天的他怎么突然变得柔软了,像是一只卸下了硬刺的刺猬。

 

他继续说着什么,我已没听清了,我在仔细看着他的脸,还是那么削瘦还是那么棱角分明;还是那么严厉那么刚硬,但是伤感让他变得柔软了许多。

 

我拼命盯着这张脸,一遍遍地说,外公还活着,那么真切那么鲜活,这次是真的了,这次不是在梦中。我们还可以回到从前,我们彼此陪伴,一切重新来过,以前我不懂事做得不好的,我全部改,我们重新来过……这次是真的了,他真的没有死。

 

我拼命地望着他,满眼都是他那伤感的脸庞。

 

但是,突然断档了。

 

我睁开眼,感觉全身松弛了不少,僵硬的腰似乎好了许多。但是,外公呢?窗帘缝隙处有光隐隐约约。

 

不,外公已经死了,二十一年了,

 

我想伸手抓,却怎么也抓不住,我只能闭上眼,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拼命回忆,回忆他那削瘦的棱角的脸庞,回忆他那严厉却又伤感的脸庞。

 

兀地想起,还有几天就是清明节了啊。

 

生前,每到清明、七月半、春节等时日,他都会拿起毛笔,在一张张白纸上一笔一画写上逝去的先人的名字,然后再用它包好一封一封纸钱。火光中,他伤感地对我们说,以后我要是死了,你们还记不记得我哦,还会不会这样烧纸钱来祭奠我哦。那时候的我只轻描淡写地说,会的会的。

 

我转过身子,抱住枕头,任凭泪流。

 

一首歌仿佛天外之音在耳边飘荡:

 

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

直到感觉你的皱纹有了岁月的痕迹,直到肯定你是真的

直到失去力气,为了你我愿意动也不能动

也许全世界我也可以忘记,只是不愿意失去你的消息

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

而你在这里就是生命的奇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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