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亲

头九第三天晚上,天,悄悄下了一场雪。入冬快五十天了,人们对雪期待已久,但又降落得有点突如其来的这场雪,反倒让陇东大地在一瞬间的素装银裹之中,矜持不已,娇眸含羞。

 

雪,不大不小,道路一时结冰溜滑,出行很不方便。可惜,防疫封控将近两个月时间的人们初遇解封,一颗静寂难耐的心早已放飞晴空,这点儿不便,不足挂齿了。于是,茫茫大川沃原好不容易披裹上的这件素袍,霎时被她的娇子们匆匆划破,仅留残余,可那份清幽的冷峭却依然在空气中到处弥漫。

 

支离破碎的黄土高原,历来沟壑纵横、褶皱万千,悄无声息深匿在小河沟沟畔的刘家庄,和其他无数村落一样,静默无声,悄然存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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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阳迅速攀升,光辉四射。一眼望不到边儿的无日天沟落木萧萧、百卉枯燥,极不规则的梯田坎畔尽收眼底。但横空飞架东西原畔的“天宁沟大桥”巍峨壮丽,气度不凡,不甘寥落,在无声无息之中尽展自己“亚洲第二”高墩类型大桥的伟岸。

 

“老李,你快些!这都啥时候了?还不见个响动?快!”刘总管一边催促着鼓乐班李班头快动乐器,一边顺溜起了迎亲车队,准备出发,“王师,快叫师傅们动车,准备出发!”。

 

于是,鼓乐班一时热闹起来,“唢呐王”李班头的唢呐把一曲《沸腾的黄土地》领衔“沸腾”,黄土大原边边的这个小村落顷刻间被喜庆包裹。等到李班头一曲《山那边》再次高亢凑起,一溜溜十辆纯白色越野轿车一线排开,王师傅“头轿”车居首,其他彩车随后,一一“过彩”,迎亲而去。

 

“他二婶儿,咱老刘家这们亲,是哪里?你知道彩礼多少不?”

 

“良平乡贾家,静彩礼十八万八!”

 

“哦!仁义亲,仁义亲啊,好!”

 

“呵呵……”

 

日悬东天还未及中,但气温已明显上升,阳气窜动,老刘家的院内院外一片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村落里,乡邻们也开始走动,陆续向老刘家聚拢而来。

 

“我问你谁家外甥谁家子,在谁家门里长成人?”“我本是张家外甥高家子,在张家门里长成人。”“你的名师是哪个,梅花篆字谁教成?”“自幼儿未把名师请,恩姐本是弟先生。”……随着人流逐增,鼓乐班把一折秦腔经典折子戏《花亭相会》盛情演出,吸引不少一时半会儿还没事可干的乡邻过来围观。

 

不知不觉,时值午时,不少亲戚朋友开始到来,个个喜笑颜开,高声道贺,情礼桌上开始忙碌起来。

 

“你们这个天宁沟大桥建得好啊,壮观!”

 

“是啊!呵呵呵……,正是它,才确保了银西高速公路全线顺利开通运营。也到了该建设建设咱们农村广阔天地的时候了呀!从10年起,这彩礼是节节涨,十年来,从起初的三、四万一直到现在的二十万,农民难呀!还有城里的房价,也一样。娃娃都去城里了,一出去都不回来了,农村的财富全被搜集一空,转来转去,全转到城里去了,支援城市建设了,现在,就该扩大内需建设,建建咱们农村啰!再说,要想富,先修路嘛!”

 

“嗨!老兄这话有见底呀。”

 

 

“不只这天宁沟大桥,早胜街东二里半,跨沟还建了个‘古益沟’大桥,和这个也差不了多少,也气派!早胜街西遇村建了遇村大桥。20年12月26日,银西高铁一路穿隧洞过旱桥,宁县站正式开通。22年元旦,这银西高速公路也如期正常运营,庆阳宁县,嗨!不简单啊!”

 

“老兄您高就?和您拉闲,长见识!”

 

“呵呵呵……,主要是国家好呀,国家富了。小时候,站在这原畔畔上隔沟和对面的孩子们胡吆喝,就突发奇想,哪一天,能不能在这大沟之间建一座大桥,那跑来跑去来回玩儿,多方便?看!今天不就建下了吗?呵呵呵……”

 

“你一说你们早胜遇村,我想起来了,那个古墓现在发掘的怎么样了?”

 

“你说的是‘周遗址’和‘石家墓群’发掘。嗯!好几年了,一直还在搞。墓葬600余座,车马坑20多个,铜器、金器、玉器、石器、陶器……都出土了不少。初步考证为两周、北方草原及先秦文化序列,还有待进一步具体考证。听说要建个遗址保护方面的什么建筑吧,期待吧!呵呵……”

 

“早胜原,神秘!呵呵……”

 

“也不早了,我们凑空去入席吧!”

 

“走!”

 

刘总管一阵急呼呼地指派和安顿,各路贵客一时有序入了席,杯斛交错,好不热闹。两排流水席刚好完毕,刘总管电话响起,迎亲队伍马上就回。

 

鼓乐班自然更加卖力,西洋乐器一时奏起,准备迎亲。

 

车队在“彩子”下,又一线有序停稳,礼仪郎领着新郎到位,迎着“头轿”彩车先做手礼拜,然后绕车左三圈、右三圈,再站定;新郎、新娘双方“押轿”“大客”先后下车,彬彬有礼地主持新郎、新娘“换花”;待到新郎给了坐在新娘子座后专门“押轿”的“小舅子”特属红包后,新娘下轿;新郎抱起新娘,一脸灿烂,“入府”。随后,老刘家庭院之中,婚礼仪式在礼仪郎的主持之下,鼓乐礼炮齐鸣,拜天拜地拜高堂,圆满礼成。众人喜气洋洋,好不高兴。

 

送亲的“娘家人”,在刘总管指挥乡邻们热情看待之下入了席,又是斛光相映,自然喜气盈盈。

 

满脸喜气地送走送亲的娘家人后,新郎新娘庭院之中重新就位,礼仪桌前“拜大小”。老刘家家族中的叔侄父子们按辈分从高到晚,逐一为新娘、新郎递上红包祝贺,他们也就此接受新娘新郎的首次“磕头礼”礼拜,红光满面,喜不胜收,乐呵不已。

 

“他二婶,这也没啥事了,回!”

 

“你不看看闹洞房了?”

 

“你这二杆子,那都是那帮混小子的浑事了,呵呵,回!”

 

“来我讨个喜糖,咱回!”刘二婶回身便向身边的人儿询问新娘子现在哪里,忙活去了。

 

“那你就等着吃新媳妇擀地喝汤面吧,我回了!呵呵呵……”刘五婶一见刘二婶的热情一时不了,决定先回了。

 

“五婶儿,那咱一起回!”旺财媳妇解掉身上围裙,一边浑身上下齐齐儿拍打着,一边对着五婶说道。

 

“回!今儿把你忙得够呛,快回!”

 

“呵呵……,今儿人真不少,三年疫情了,就这个喜事还过得像个样儿!”

 

“咱早胜,尤其咱无日天沟这一原边边,有咱‘活娘娘’、‘李先生’保佑,好着呢!呵呵呵……”

 

“五婶儿说的是!呵呵呵……,快回!”

 

天宁沟大桥,连这原畔畔落木围就的刘家庄,在久违的喜气中渐入夜幕,悄然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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