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世界

小编杂谈的图片

从小就爱花花草草,而一看到花儿,评剧《花为媒》中的一句唱词就自然从心底跳脱出来——“爱花的人惜花护花把花养,恨花的人厌花骂花把花伤。”现在想来,上世纪80年代初,在老家露天电影院看过这部电影后,这一段唱词就好像一直回旋在我的脑海,片刻不曾离开。

小学时大多跟在姥姥身边,姥爷在县城上班,这在当时是很值得炫耀的。因为可以经常吃到从县城买回来的点心和糖果,还可以偶尔穿县城孩子才穿的漂亮凉鞋。姥爷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会讲很多“傻小子”的故事,有总也猜不完的谜语……更主要的是姥爷喜欢养花,姥爷最喜欢的是紫色吊兰和蝴蝶花,那会儿爱种花的人家不多,大都是把花种在院子里,用砖砌起来一个长方形的小花圃,花籽儿一撒,随它去绽放五颜六色,很像是被“放养”长大的我们这一代人。

而姥爷的花是长在花盆里的,看起来就很高级的样子。其实吊兰和蝴蝶花并不是名贵的花,但在当时,姥爷在侍弄它们的时候,我就觉得姥爷很厉害,很有品位。姥爷会定时给花浇水、晒太阳、整理枝叶,姥爷在做这些的时候专注而又认真。紫色吊兰很好养,随便掐一段插到花盆里就能傲然生长,所以总是在我们不经意的时候,忽然就发现它已经长满了一盆,娇滴滴、鲜嫩嫩的深紫色小花挨挨挤挤藏在叶子的缝隙里,兀自安静着,与世无争的样子让人看了不由心生怜意。于是姥爷会经常变戏法似的又拿一个花盆出来,掐枝种下,不用一季就摆满了整个窗台。早晨起来,站在窗台下,稍仰头就会看到每一片吊兰的叶子尖上都安稳地睡着一颗露珠,晶莹剔透,不忍触碰。

比起吊兰,蝴蝶花就鲜艳了许多。姥爷花盆里的蝴蝶花开在春天,在我的印象里,它的花期很长,每一朵花都能展颜很长时间。花开时,一朵朵花就像是一只只栖息在绿叶上的五彩蝴蝶。三片花瓣呈三角形,两个大的花瓣在下方就像是蝴蝶的一双翅膀,俏生生展翅欲飞;稍小的一片花瓣在上方,恰似蝴蝶翘首。每一朵蝴蝶花都有三种颜色,花蕊则是浓艳欲滴的黄色,然后是一圈像是晕染而成的紫色,紫色外面是渐变的白色,再到最外面是一大片紫色,像是不小心打翻的紫色颜料,看似毫无规则,入眼却一点儿也不繁乱——只有赏心悦目,只有禁不住想伸手抚摸,禁不住想低头轻嗅。

姥爷对蝴蝶花总是小心翼翼,很多年后我才知道它有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三色堇”,而紫色三色堇的花语是默默的奉献着,无条件的爱着。在那样的年代,纵使姥爷通晓很多,也断然不会知道蝴蝶花的花语吧,姥姥姥爷和我的父亲又何尝不是?一辈子都在奉献着、爱着。

到初中时,方才发现我父亲竟然也是喜欢养花儿的。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家里生活稍微好了一点儿吧,父亲才有余力得以放任自己的爱好。我家从村里搬到村南时,土坯房变成了青砖房,而最大的改变是在院子里多了两个小花圃,一个在北屋门口左边,一个在影壁处。最初两年种的最多的是“地雷花”(小时候也有叫“半间房”的,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才在百度上知道它叫紫茉莉。),大概是因为它的种子形似“地雷”而得名吧,花朵像是细长版的小喇叭,有黄色和红色两种,早晨开花,傍晚落下。地雷花颜色简单,花开时间短,主要是它太普通了,走在大街上,随处都能看到红的黄的一片,所以移居到我家的庭院后,也并不觉新奇,连自诩爱花的我也是一贯冷落它们。然而父亲却是对它们呵护有加,时时不忘浇水松土。

父亲虽然很喜欢花,那会儿也绝不会跟姥爷或旁人一样去买带花盆的花儿或是花籽。而是在去别人家串门的时候,看到谁家的花好看,就等着人家花落结籽后,求一些来,待第二年开春种到我家院子的小花圃里。随着我家生活的好转,小花圃也慢慢丰富起来,地雷花也不知何时在我家院子里消失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艳丽的对叶梅、金盏菊、海棠花、木槿花、月季花、鸡冠花……就是在这样的花香里,在父母辛勤的劳作里,我们姐弟三个和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一起生长着。我们相继走出家门求学、工作,直至后来成家立业。生活越来越好,至少父亲觉得日子过得就像他喜爱的花花儿一样,越来越香甜,于是父亲越发起劲儿,带回家来的花儿也一年比一年鲜艳,甚至名贵,更主要是父亲竟也舍得买养在花盆儿里、摆在屋子里的花了。

记不起父亲带回家的第一盆是什么花儿了,而现在已是无从问起。父亲走得很突然,让我们措手不及。大半年了,不知道父亲留下来的一屋子花花草草是不是也感到了无所适从?

我们知道父亲喜欢看花,喜欢养花,于是这几年闲暇时我们就会带父亲去看花,我们给父亲买的第一盆花儿叫“金玉满堂”,是从正定花卉市场买的。记得带父亲第一次去的时候,父亲兴奋无比,看到的每一盆花都喜欢,叫不上名字的花就会问花农,求知若渴的样子简直就像个热爱学习的小学生。当父亲看见这盆金玉满堂的时候脚步不再移动,嘴里啧啧称奇,反复念叨着从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花名,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花儿——一嘟噜一嘟噜鲜红的小果子圈挂在花树的腰间,红和绿的对比是那样的鲜明、夺目,只一眼就让人心生欢喜。就那一天,只那一次,从没有跟我们主动要过什么的父亲说:“买一盆带回家吧?”

两盆儿金玉满堂在父亲的客厅里盎然了好几年。

或许是受了父亲的影响,我和弟弟妹妹都喜欢养花。不过在我的花草世界里,都是些不用费心打理的长青草木:芦荟、绿萝、龙须、富贵竹、鸭掌木……一屋子的绿,只有绿。最显眼的是一盆儿滴水观音,已经四年了,是父亲取了他养的滴水观音的旁枝,帮我培植在一个青花瓷大花盆里的,或许是因为经了父亲的手,或许是用了老家院里的土,这盆滴水观音每天都用极新鲜的绿色让我欣喜着,让我沉静着。后来即便知道了滴水观音不适合置于室内,仍不舍丢弃,反而愈加精心养护。最不起眼的是一盆儿万寿木,是前年陪父亲去定州游玩儿时买的,请回这盆花儿的初衷就是因为它的名字——万寿木,多好听!给它们配了精致的花盆儿后放到了父母卧室的小茶几上,然而父亲说:“看起来很难养的样子,你带回去吧。”我于是带回家,放到了客厅艺术柜中间的位置,每天看一看,擦一擦,便觉心安。或许是因为父亲说它不好养,于是我百般小心,跟朋友咨询养护方法,尽管我万分精心,其中的一棵也还是没能保住。去年父亲毫无征兆就突然离开了我们,不知道为什么,我索性把这盆万寿木移到了阳台的花架上,不再那么小心翼翼陪护它了,但每隔一周给它浇水的时候,我总是站在那里好长时间,就几片细长的叶子而已,却开始让我放心不下。

花花儿的世界总是让我着迷,不论在哪里,看每一朵花儿都能让我想起一些人和一些事,经久的岁月里,这些花花草草总是轻易就能牵出我的感动和泪水。

未经允许不得转载:迷惑行为大赏 » 花花世界

赞 (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