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

准备旅行时,想写一篇题作《回来》的杂感。

星期五早晨,闹钟在一个小时里响了6遍,我还是没法振作起来。可是我得去上课,这个学期最后一次课。磨磨蹭蹭,终于在八点五十出了门。在小区门口,一辆出租车按了一声喇叭,我向它走去时,它却嗖地开走了。我又郁闷又气愤,干脆去坐地铁吧,反正时间还充裕。

天气清冷,下了雨,空气没那么糟糕。叶子还没有完全落尽,散在路上的,润了雨水,湿漉漉的,不像往日干燥时,随时能飞去的轻盈。我出门晚了,早高峰已经过去了,路上人和车都少了很多。我想到,等我明年回来时,叶子正好都落完了,那时应该是衰飒的,干枯的冬季。可是,除了季节上的变化,我再也想不出别的。

我要先去南方看望瓒,时间像是喝完咖啡,闭着眼睛体味一番,就过去了两个多月。瓒已经忘了我了罢?他还不会跟我视频聊天,每次只是把手机或者平板电脑在床上或地上推来推去的,或者干脆把摄像头扣上,我看不到他,他也不看我。有时,在他翻过来看屏幕时,我马上啊啊喊几声,他跟着喊几声,然后咯咯笑几声。那是我一天最大的成就,比一天写七千字还要满足。

有时时间过得很慢。特别是上课的时候,自己已经耗完了体力和嗓子,可是一个半小时竟然都没过完。本科生的课讲唐代文学,文学史不是专题课,有时一次课要涉及很多作家作品,每个人物需要不同的情感去理解。有的人是豪迈的,有的人是幽静的,有的人是沉痛的,有的人是空灵的。一个半小时中,要在不同的情感中转换,还要冷静分析文体变迁,影响文学发展的历史事件。是了,时间像一个容器,如果是在一个有限的时间长度中注入大量逝去的事件,时间就会慢起来。

回忆的时候,时间便会慢起来。

星期三一早去图书馆抄书。午饭后改文章。然后是学院开会。会后见诸生。他们走后,我去参加同学会。有同学16年未见,大家还都没老,聊些现状,说以后多联系。东北人大口喝白酒,我最近熬夜写作,不胜酒力,一杯下去,已经飘飘忽忽。想到次日早上还有最后一节本科生的课,不敢多喝。生活冷知识的图片

但第二天早晨仍旧没有恢复。我跟学生们说,我现在的感觉就是之前讲过的“病酒”。上课时,虚汗一阵一阵冒出来,感觉已经快湿透了毛衣。那时候就更盼着时间快快消逝,然而,时间不会耗尽,只能把自己耗尽。终于不能完美讲完最后一次课。最后恍恍惚惚听到同学们的掌声,每次课结束他们都会鼓掌,但这次是课程结束,所以掌声持续了很久。

时间不会停止。但我们能给时间分段,一段一段的,这段给谁,那段给谁,分配好了,给谁的结束了,给谁的开始了。有了结束,有了开始,我们才能记住。不是记住谁谁谁,而是记住故事。当我们坐下来回忆这些故事,时间就会变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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