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爷走后

“姥爷，你怎么不等我回来？”，我被明记哥从学校莫名其妙地接回来，仰望瓦窑头被浓云遮蔽的天空，不禁泪如泉涌！姥姥用干瘦细长的手摸着我颤抖的肩膀，平时习惯了与姥爷拌嘴的她，明显地极力抑制自己，不哭而神伤：“他撇下我一个人活遭殃…”。
窗台的一角，那台红色的半导体收音机，一同随姥爷下葬了。昏暗的窑洞里显出令人心悸的安静，没有了新闻，沒有了吚吚呀呀的蒲剧，空留姥姥黯然神伤的叹息。夜晚，熄灯了，冷月映照着小院，映出炕上姥爷走后的空旷。姥姥轻声地讲过去，讲姥爷年轻和后来的经历，直到我鼾声渐起。

黎明，姥姥早早起来，慢悠悠地扫地，腋下夹着玉米桔杆从外面回来，步子明显慢了许多，慢慢地俯下身，用姥爷用过的木棍敲击着破旧的食盆，看着从四面飞奔回来的公鸡、母鸡，它们依旧争食，仿佛啄食姥姥内心的悲伤与孤寂。
煮鸡蛋、软面饽馍馍、饺子这些美味出锅，姥姥总是先盛入一个空碗，转身摆在妆台边姥爷旧像框前的桌面，挡上一幅干净的竹筷，轻轻地自语“你活着时爱吃的”！转身撩起围裙的一角，擦拭眼角。
假期到时，我又要走了。姥姥迈着小脚，织布似的出出进进，围着锅台转来转去。她专注地看着我吃，直到听到打出响亮的饱嗝。剩下的执意包起塞进书包“我伺候你姥爷一辈子，他最喜欢吃我做的！”
老皂角树下，我转身离去，不忍回首，不想再看到姥姥那落寞的背影，任泪珠在去往村口的土路上不住地滚落。
姥爷走后，一直擦不干回忆里的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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