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手还是深深地互插在彼此的长长的袖筒里……

 

“哦!——,你来啦!快里头坐,里头坐!车子来我推!……”

 

他双手互插在光着手腕的袖筒里,腰身向前微欠满脸堆笑、迈着大步急急地向你走过来。然后把手从互插着光着手腕的袖筒里急速地抽出来,和你急切热情地握手。那几句暖暖的寒暄过后,他便又十分积极地把你向前让,给你推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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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微笑着和他急急地握手,对他的热情感到十分温馨,但脑子里一时就是想不起来他是哪个亲戚来?怎么现如今日子过得如此落魄!只到你落座了之后,你还是在想,但脑海里还是一片空白!

 

当真正的主人出来和你握手寒暄之后,你才知道。他,原来是个“闲人”!

也难怪你会被他“迷惑”,因为他太主动、太热情了!——尽管他有些长发蓬头、满身衣着斜吊不整。但你,是个客呀,你怎会去冷漠“主人”的盛情招呼呢?

 

你若去的是个过白事的亲戚,一定会看到他的头上也顶着个“白孝帽”。不管怎样来说,你就是怎么也不能想到,初到亲戚家,头一个满脸堆笑、热情地来接承你的会是个在事上来蹭饭的“闲人”!尽管他再怎么懒散寒酸!

 

 

“嗨!嗨!嗨!嗨!……”

 

街道里一个庆典舞台边上,一个身影胡子拉碴、衣衫不整,微微佝偻着的身躯,一边看着舞台上的热烈舞动,一边互掩着衣襟又把手插在彼此光着手腕的袖筒里、紧紧地搂着肚皮,和着铿锵的音乐很有节奏地舞动着身子尽情地乐呵着。

 

他,还是那个他!

 

“嗨!——,向边上,向边上!让车过去!快快快快!”

 

在车水马龙的街道里搞庆典,车流和人群在舞台旁一霎时出现拥挤。他,立即成了现时现地的“交警”。但也怪,人流也好,车流也好,大家还都听他的指挥!瞬间,在他的指挥下,一切又都恢复了原来的秩序。

 

他,位归原处,双眼直勾勾地紧盯着舞台上正在扭动着的显山露水的身躯、又去扭动起身子乐呵起来!

 

只是他,总是蜷缩着微微佝偻着的身躯,总是把手互插在光着手腕的袖筒里紧搂着互掩着的衣襟,不能端端庄庄、堂堂正正地站上半分钟!

他就喜欢在那红白喜事上充他个“主人”当,不管你前来的客人穿着的是怎样的时髦端庄,或是满面严肃地像一面官,他都会把他那黑瘦的大手给你大大方方地伸出来。即使你犹豫了没去理睬他,但那是你的事。

 

当然,看庆典,那是他的最爱!他就喜欢看着台上的舞动,在台下“互动”。

 

他叫王天谋,是个六十多岁的光棍儿。

 

 

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把手互插在光着手腕的袖筒里、微微向前蜷缩着他那微微佝偻着的高大身躯,他来“游学”来了。

 

“你给我写几个字!”不知是谁告诉他的,他一见我便更佝偻着了身子,笑嘻嘻地说话了。

 

“你要写啥?”

“你就给我写个‘王天谋’三个字!”

“写那干啥?”我一脸愕然!

“到邻村‘行情’木!”

“你叫王天谋?好名字!谁给你取的名儿?”

 

“……”他一直笑呵呵的,但始终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随手摸了一张A4纸,工工整整地写好了,给他递了过去。

 

他便躬身往怀里一揣,向我笑了一笑。然后仍然向前微微蜷缩着他那微微佝偻着的高大身躯,把手互插在光着手腕的袖筒里迈着大步乐呵呵地走了。

 

 

“你们这些懒婆娘,都耍奸溜滑地,把我老汉光给了个够!快干活,嘴就干得很!叨叨叨叨就说不完!”。

 

他把他那也许从来就没有洗过一次的外套脱掉,扔在了一边,上身穿了一件破旧的线衣,用手一边擦拭着额头的汗水,一边训斥起和他一起从大货车上下松树苗的那三两个女人。

 

他在打钟头工做零活!

 

能有女人愿意和他合伙打钟头工做零活,那算是她们善良的天性对他的顾怜了,可他竟撒起了凶。

 

他就地向着水泥房台一屁股坐了下去,开始看着几个女人干了。

 

“好你个王天谋,我把你个怂汉!你还不快些下树苗呀么你!坐哈干撒了?”一个女人见他撒懒,吆喝了起来。

 

“你快干!我歇一会儿!看把你心短的!”他虽说是身材高大,足有一米七六,但很枯廋,很没有力气,干了不到十分钟的活,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汗流浃背了。可他,就是嘴上不认怂!

 

“我怂?!那你来试试!呵呵呵……”他竟然开始说荤话戏耍起那个女人了。

 

“呵呵呵呵……唉!——,就把你外本事,你还想干撒里桑?呵呵呵……”女人们一起嬉笑开了。

 

“快!快干呀么你,不然,就别想拿钱!”

 

一听到“别想拿钱”四个字,王天谋从房台台上一下子立了起来,三下五除二来到了车下,使出蛮力泼干了起来。可还是不几下,他又满头大汗、汗流浃背,体力不支了。

 

他又重新开始耍赖,坐到了水泥房台上。

 

后来,女人们并没有少去他一毛钱。

 

 

时不时,会在街道里碰见王天谋。有时,会看见他手里拿着一个馒头、手指上同时还用塑料袋挂着几个馒头,香香地吃着。

 

他那微微佝偻着的身躯一直就那样微微地蜷缩着,和他迈着大步行进的步伐很不协调。有时,他的身姿更是现得歪斜松散、有些痞气了。

 

不记得是啥时候了,我又在集市上碰见了他。

 

那件衣袖见短的方格子呢子上衣被换成了一件厚厚的更宽大的新呢子大衣,脚上登着一双四方头头的皮鞋。只是那佝偻着的身躯还是习惯性地向前微欠着,那双手还是深深地互插在彼此的长长的袖筒里……

 

2023.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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