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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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是爱表现的主儿,不时拿出金黄的玉米小米,火红的高粱,碧玉和田般的白菜萝卜,甚至还煞有介事的铺了一层麦苗做的地毯。其实秋骨子里是个重情义的家伙,他喜欢这片大地的每一块泥土,拖拖拉拉地磨蹭。风都很冷了,秋天怀抱着河畔的垂柳,不肯离去。

白杨是老实人,冬天一到,就麻利的丢掉了叶子。那些叶子哗啦啦的响着,四散,去找枯草做朋友。白杨的叶子一落,树下的一切都觉得长出了一口气,豁亮是豁亮了,却又开始想念那一冠绿荫。

小时候故乡的白杨也是这样的,我总是想起白杨刚生出叶子时,那块从嫩绿叶片的缝隙里透下的蓝天,宝石一般,令人怜爱。人到中年的我也一样总是不愿意承认青春已逝,总觉得自己还是活力四射的小伙子,可是倔强地和年轻人一起跑步,打篮球,踢足球时,没几分钟就大口喘粗气,心跳的快卡出喉咙。真是青春易逝不觉间,回首已过二十年。

冬天的晴朗是十分珍贵的,珍贵的像是久别重逢的故友。看着阳光呼啦啦地洒满整个视野,一切都是明亮的,整个心也随着喜悦起来。尽管空气很冷,只要你在避风的地方待着,就能够感觉到温暖,而冬日的温暖是那么让人惬意。小时候,村子中心大队部的北墙根下,就有一群这样享受阳光的人。他们在土地上劳作了一生,余下的时光在农闲的冬季,排坐在阳光里,内心的风霜早已化作脸上的祥和。有的人晒着太阳就化作了风,也不是风,是尘。飞扬的尘依然舍不下村外的那块地,就落在地里,等到春天,也许生长成了一株秧苗。

冬天应该下雪,雪是冬天的礼物。

起初雪落下来,有点害羞,左闪右躲的。后来雪也爱上了这片土地,义无反顾地投身而来。热爱土地的人也对雪充满感情,大雪纷飞,隔着窗看着大雪纷纷扬扬,心里总会涌出一句话:瑞雪兆丰年。你看,最后还是归到土地上。

麦子地里,雪铺了厚厚的一层。阳光出来,雪面上闪着晶莹的光。

村里的土路这时最令人厌烦,尽管扫了雪,那些融化的雪水从屋檐滴落下来,从积雪堆底流淌出来,路就变得泥泞。虽然这样的泥泞让人烦恼,但是止步的人会让一顿美餐安慰自己。一颗大白菜,乒乒乓乓的剁了馅,最好再来点五花肉。一家人围炉而坐,一顿饺子足以让人觉得幸福无比。喜欢喝酒的,约上知己好友,再炒上一盘鸡蛋,弄点花生,喝将起来。喝了酒嘴上的话就密了,平日里不说的体己话,也就滔滔不绝的讲起来。

如今故乡的村庄和我记忆里完全不同了,路面早已硬化,连院子都只留了花坛,其他地方也是硬化的。已经没有人再坐在北墙根晒太阳,人们忙碌起来,那些土坯房,早已不见踪影,小楼,汽车也已不再稀罕。有时我想,村庄越来越好,和城里已经没有分别,那村庄的魂还在吗?每当我匆忙的回乡小憩,那感觉又是如此熟悉,一切都不是以前的样子,但是那份纯朴,那份心底涌起的温度还在,这大概就是村庄的魂吧。

想起好多年前,一位老人和我说:“孩子们都在市里,要接我过去说是享清福,我住不惯啊,还是在村里觉得得劲儿!”想想也是,住了一辈子的地方,离开了,魂跟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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