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晚餐

夏天,火烧云烧红了西边半边天。天气有些闷,我们习惯地把饭桌放在宽敞的院子里,准备吃晚饭。由于家里人多,在院子里铺了张炕席,上面并列放了两张炕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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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蚊子在门口滚着疙瘩地飞,这时笼蚊烟是必不可少的。先打开东西屋的窗户,各点燃一辮子蒿子,把室内的蚊子熏出来,然后,在院子上风头点燃一把花秸,火着旺后,压上一团半干的蒿子,浓烟过后,变成袅袅青烟。蚊子似乎很不习惯这股在我们闻来很清香的烟,它们远远地避开了。我们就可以轻松地吃晚饭了。

守着院里青翠的菜园,伴着天空绚丽的晚霞,劳累了一天的一家老小团坐在一起吃晚饭,虽然没啥好吃的,也别有风味的,其乐融融。
饭桌上通常有几个菜,一两个队分的茄子、土豆等时鲜菜,那时因为油少,很少炒菜,大多是贴饼子一锅出的熬菜。少不了一碗酱,这酱多是乡邻们自家做的。有时是香香的豆酱,有时是有点甜味的面酱,还有时是从天津买回的对虾头酱。乡亲们知道我们从城里回来的人不会做酱,于是东家一碗,西家一碗地送来,这百家门的酱,我家一年到头都有的吃。蘸酱的菜是弟弟们干活顺便拔来的野菜, 一人带回来一把就

够吃了。你还别说,这新鲜的野菜水灵灵的,配上大酱的香味,还挺下饭。自家菜园和队上菜园的菜,能生吃的也会摆到饭桌上,不能生吃的也会熬熟了端上桌。一家人围坐在饭桌旁,这个拿棵葱,那个拿棵菠菜,另一个则可能把香菜卷上一绺,大家纷纷把这些碧绿的蔬菜伸向酱碗,吃得激情飞扬。而此时蚊烟静静地在半空浮悬,晚霞静悄悄地落着,天色越来越黯淡,大家的脸上就会呈现出那种知足的平和表情。
晚饭后,一家人还会在饭桌旁多坐一会儿,聊聊家长里短,说说听到看到的新闻,谈谈家的建设的想法,有时也交换一下对当前时局的看
法,俨然饭后沙龙。

蚊烟稀薄的时候,火烧云也像熟透了的柿子似的落了。天色越来越陈旧,蚊子又三三两两地回来了。我们把饭桌撤了,打扫干净笼蚊烟的灰烬,站在院子里盼着星星出来,或者是打着饱嗝去火炕上铺被窝。晚上除去数星星看月亮,也没地方去,爸爸妈妈会一人拿一把大蒲扇,给我们乎打蚊子。我们弟兄几个或坐或躺在席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山南海北,武士剑侠,无所不有。聊着聊着声音渐小,有的人睡着了。
夜深了,凉风下来了,妈妈把我们招呼起来,进屋睡觉。怎么走进屋,怎么爬上炕全然不记得。

如今父亲和母亲早已和着飘渺的青烟去了另一个世界。我们弟兄各自有了自己的儿孙。火烧云依然会在西边天燃烧,想看得找楼群里宽敞的地方。青翠的菜园没有了,有的是小区里的花园和室内的盆栽。一家人坐在院落中笼起蚊烟吃晚饭的岁月一去不复返了,大家庭的团聚成为奢望。记忆中的蚊烟和蒿草的香味越来越飘渺了。那股亲切而熟悉的父母拢着我们的气息,随着我们的老去,渐行渐远,只剩下残存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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