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在我不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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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我去天堂了,这里太累了!”说完,她从21楼跳下。

抱着已经冰冷的女儿,妈妈崩溃了。把一个笨女儿送进全国知名学府,再让她进入知名律师事务所,母亲付出了多少心血,可女儿毕业才一年,竟用这样的方式回报母亲的大恩。

崩溃的妈妈是一位偏执而强势的教授,强行把一个听话的笨孩子,送到闪烁着光环的高枝上,而高处不胜寒,孩子陨灭了。

网上的报道还披露了孩子的遗书:“爸爸、妈妈,我一直希望可以成为你们希望我成为的那种人,可是我始终成不了那种人。我很累,我一直生活在不属于自己的圈子里,别人的优秀都是用来突出我的愚笨。我太累了,就想休息。或许在天堂可以找到我的同类,不聪明,但活得很快乐。”

妈妈忍着巨大的悲痛,向媒体道出了心中的悔,以期引起更多妈妈们的关注,防止类似悲剧发生。

防止得了吗?以爱的名义,以赶鸭子上架的方式,强行把孩子送上高枝,想把自己生的养的或丑或俊的小鸭,变成心目中的金凤凰,而全然不顾孩子的天分、能力、志向和承受力。这种悲剧故事是经常发生的。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是长期以来功利教育的结果,而功利教育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这种传统文化,可以追溯到2000多年以前。庄子在《逍遥游》中说:“有鸟焉,其名为鹏,背若泰山,翼若垂天之云,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绝云气,负青天,然后图南,且适南冥也。”庄子编造的这个励志故事,对中国文化、社会伦理、国民心理影响很深。仅从历代人们所取的名字就可见一斑。宋朝岳飞,号“鹏举”;道祖陈抟,字“图南”,号“扶摇子”,其用字皆出于此。自古以来,名叫图南的,叫鹏的,当数以万计。又如贺人读书、考取功名、升职升官的,常用“鹏程万里”做贺词。

庄子的原意是鼓励人们积极向上,经过自己不懈的努力,达到一个逍遥自由的境界。符合道家“我命在我不在天”这一基本命题。

《抱朴子内篇·黄白》有云:“我命在我不在天,还丹成金亿万年。”《老子西升经》也说:“我命在我,不属天地。”道家为追求长生,积极同自然作斗争,提出了这一力争自己掌握人生命运的理念,鼓励人们战胜自然和社会灾害的勇气,也加强了人们开发人体潜能和追求超自然力的信心。

这一观点的提出,否定了儒家的宿命论。《论语·颜渊》曰:“商闻之矣,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认为人的生死命运,皆由天命决定。儒家这种消极的处世观,不同程度地束缚了国人两千多年。共产党建政以后,思想大大解放,曾一度提出“人定胜天”的口号,天命论影响力锐减。但是有的家长自命不凡,代行天职,把孩子管死了。

著名的“钱学森之问”:“为什么中国人没有创造性?”普遍认为就是因为对孩子管得太紧了。中国“比较文学学会”会长乐黛云先生认为:“中国小孩被教成这个样子,他没有自己的思考,没有自己的风范,没有自己活泼泼的自由的发展。我认为这是没有前途的。这样的话,整个国民性被歪曲了!我们应该创造一个新的民族性,创造一个新的环境。”

新的民族性就在于“我命在我不在天”。是大鹏的,就让他“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是小鸟的,就让他“腾跃而上,不过数仞而下,翱翔蓬蒿之间,此亦飞之至也”。既不要把大鹏“巢于深林”,也不要用大鹏的标准来要求小鸟,逼着它们弱小的身体,飞到大鹏的高度,走大鹏的图南路线,把大鹏的逍遥游变成小鸟的死亡游戏。这本身就是在制造悲剧。

要实现“我命在我不在天”的理想,就是要破除“天命论”。要破除天命论,当前首先要破除“伪天命论”——“父命论”、“母命论”,任孩子自由发展。

大鹏有大鹏的逍遥。飞之高,“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一路上无伴飞之鸟;鹏之大,其“背不知其几千里也”,中途无枝可依;“怒而飞”,可见它飞得并不轻松愉快。到达“南冥”孤家寡人一个,自由自在而一生孤独。从过程看,无任何逍遥快活之处。但他追求的是终极的逍遥自由,到达“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无限的空间,因解脱而自由,毫无牵绊挂碍。这是出世间的逍遥,经庄子神化了的逍遥。我们凡夫俗子也要有大鹏的追求,如达不到,可退而求其次,所谓求其上而得其中,求其中而得其下,享受栖息于深林的小鸟快乐也是一种逍遥自在。

大鹏“九万里”,飞鸟占高树,笨鸟栖低枝,是环境、机会、命运、能力、志向、学识等因素最佳搭配的结果。各得其所,各享其乐。而随遇而安、自由自在、随心率意、知足常乐的笨鸟低枝生活,是一种平平淡淡而又实实在在的幸福。虽无多大建树,却天天吃得香睡得甜,坦坦荡荡,快乐自然。

其实,在事业上追求高大上,享受大鹏级逍遥,并不影响同时享受小鸟的快乐。林语堂在国学上颇有建树,但他的幸福还是很生活:睡在自己的床上,吃父母做的饭,听爱人说情话,陪孩子做游戏。

逍遥快乐是一种自我感觉,是境遇和生活都使人感觉很舒服的一种自我判断。

土耳其有谚语云:“上帝给每个笨鸟都准备了一个低树枝”。

感谢上帝的低树枝,因为我就是一个笨鸟,而且还是一个崇尚自由、本性率意的小鸟。就像林中斥鹌、鹪鹩,只要有一根树枝可依,就非常满足了。况且深林中还有足够大的活动空间,在杂草丛生而又生机勃勃的地面,翱翔于蓬蒿之间,或在摇曳于低空的林中,飞上跳下,自在惬意。

进入丙申年,我68岁,已经是奔七的人了。我想起孔子给自己人生七十的评价是“从心所欲,不逾矩”。

“从心所欲,不逾矩”,是一种境界,更是一种行为规范。在法律法规、伦理道德之矩内,给自己从心所欲的自由。“从心”而不是“违心”地活着,适合人生的任何阶段。

“抟扶摇羊角而上者九万里”,是大鹏的逍遥;“巢于深林”、“翱翔蓬蒿之间”,是小鸟的快乐;有翅膀也不仰慕长空,就生活在地上,是鸡鸭鹅鸵鸟的选择;游于大海巢于南极,那是企鹅的愿景。

《周易·乾卦》中说:君子“居高位而不骄,在下位而不忧”。有修养的仁人君子,不会因为环境的好坏,地位的高低而改变自己的人生目标。以积极向上而又平和乐观的心态处世,不为名利所驱使,不为外物所诱惑,既不妒忌高枝、嫉贤妒能,又不鄙视低枝、傲慢无礼。年轻人更应该如此,学习好、工作好、生活好。但不要有脱离实际的欲望,家长也不要赶鸭子上架。而社会上要赶自己这只笨鸭子上架的,大多不是家长,而是自己的过度膨胀的欲望。欲望越多,幸福感越少。希望越高,失望越大。小鸟希望达到大鹏的高度,就没有了深林的快乐;鸡鸭鹅鸵鸟志于蓝天,就没了地面的幸福;企鹅要享受赤道的温暖,那简直就是找死!

生活的本质是快乐。要快乐地生活,其实也很简单:把社会角色和个人意志匹配好,生活在适合自己的地方,做好自己喜欢的事儿,吃对自己口味的食物,身体和心灵都有适度自由的空间。这就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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