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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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大概是个周四,跟母亲通电话,听说爷爷病重,已有两日不进食,可能离走不远了。
我正在给可可,做期末的冲刺与复习,还是忍不住教育了母亲近半个小时。
让她改改心直口快的性格,毕竟没有一个儿女,愿意听到“子欲孝而父不待”。
如果可以,我劝母亲还是说话含蓄一点点。
人年龄越大,越听儿女的话。母亲认可了我的说法,赶紧为围床照顾爷爷的儿子、女儿们,烧水、做饭、铺床、嘘寒问暖。至少让悲伤有的分担,一起帮助爷爷减轻痛苦。

冬至起,爷爷疼痛加重,小姑送来的大鱼大肉,他一口都未能吃上。只是在姑踏出家门的时候,用说不清的声音,爷爷第一回开口要求:“我要吃香蕉!我想吃香蕉!”
姑点点头,答应下班时带回来。
但爷爷等不及。
他头一回像个孩子一样,固执任性,需要立马吃上香蕉。
母亲在家,马上去小桥头,买了三根香蕉。(我后来知道后,直骂母亲是个小气鬼。她很委屈地说,“就最后这几根了,人家卖光了。”小地方,我原谅了她。)爷爷一口气吃了两根,心满意足。
这也是爷爷,吃的最多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吃水果。(水果对于乡村,还是奢侈物。)

之后的几日,他几乎只能吞咽一点点水,周一那天清晨(腊月初五,阳历12月30日),朋友圈里都沉浸在跨年的欢愉里,爷爷躺在床上,只是勉强吃了几口芝麻糊,外加两三口的水,和一点点米汤。

我叫着,“爷爷”,问他,“认识我吗?”
他头脑清楚,眼明耳灵,只是吐词不清。鼻子和手脚都出现了紫色。
嘴里一直在哼着,已减轻胸口的疼痛和难受。
我帮不了他,只想轻轻握握他的手,可是那手指却怎么也难伸直,稍一动,并加重了他的痛。我皱着眉,心里难受的要命,心想:这世上有所谓的安乐死吗?

就这样,我和姑姑,还有奶奶坐在爷爷身边,轻声地聊着这些天的状态。
下午时,爷爷说累了,让我们出去,他想睡一会。我也顺势回家准备了返城的行李,心里存着一份侥幸,觉得他可以扛过些日子。
但度分秒如年的爷爷,并没有扛过今天。如果知道这样,我肯定不走。

当天下午三点多,婶婶听说我要返城,跟我开玩笑道:“你还是今天别走的好,到时别像以前那个邻居怀川爷爷,也是他孙子返城刚下了长途车,就去世了。”我直骂她乱讲,然后收了一车的土产,装上后备箱。
临行前,我和弟弟再次走近爷爷的床前,告别时,基本能清晰听到他的回应。未曾想,这成了我们最后的一面,和最后的交流。

天已经相当黑了,当晚接近六点的时间,我们正行驶在高速上,接近苏州的方向,差不多刚好一半的路程。父亲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话语里带着——轻颤的哭腔,含蓄、压抑,这是我几乎今生头一回,听到父亲的哭声。
他的话语很简短:“你爷爷走了!”

那瞬间,我几乎是惊醒一般,又糊涂了一样,再次确认了一回。
“爸,你说什么?爷爷怎么了?”
父亲抽着鼻子的声音,让我明白爷爷在,他永远还是个孩子,可是他的爸爸走了,永远!
那么坚强的他,人生头一回在孩子面前,哭的像个孩子。也许当着我们的面,他不会再像这样哭,他还要做那么坚强的父亲。

“好的好的,我们马上掉头回来。爸爸,你别急!”也就在这一刻,我有种要扛起担子的责任感,希望能用最给力的方式,让父亲不要再承担过重的伤心。

人生最痛的事,到底是什么?
一种发自内心,又无法代替的心疼。

我想起了好几件,与爷爷有关的过往。在车上,就那样一件一件地跟弟弟聊起,车窗外是无尽的黑夜,和偶尔闪过的灯光。
爷爷这一生,平凡无奇,也无丰功伟绩,但他疼过我,并给了我一个很好的父亲。
而我,什么也没能为他做。只是在那夜,看着他躺在冰凉的地上,和破旧的草席上,安详得很,跟睡着了一样。我坐了几乎一夜,冻得脚冰凉,也不言不语。认真反思人生的意义。

爷爷,你能不再任病重折磨,只受了几天的苦,活到90高寿,我为你是高兴的。
同时也顿悟今后余生,我能懂得珍惜身边爱我的人,也珍惜我爱的人,一定也是你希望的。我会加倍照顾好比你小四岁的奶奶,让你放心!此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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