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的气候，有常的常春藤

前几天，我去了一趟陕西。从上海出发时，正下着绵绵细雨，天气预报说这一周都是雨天，出门必带雨伞，背包里多了些许重量。一夜火车，从南向北，北方的骄阳大方地迎接我，着实让我意想不到。这南北的气候，怎么会如此有别呢？又叫北去（南往）的游子如何念及到故乡的往日情景？

南方在下雨，家乡在下雨，洪水漫上了田野和菜地。“这是今年第三次了，洪水涨到了楼下的菜地里！”母亲在电话那头感叹道。

六月即将结束，繁盛落去。又是一年毕业季，小学生毕业了，中学生毕业了，高中生毕业了，大学生毕业了，研究生也毕业了。他们都毕业了。他们都要开始新的征途了。

我给三个小朋友分别写了一封信，也给一个因读书而结交的朋友写了一封信，算是对过去一年多来的时光作一告别。这座城市，会有多少是我留恋的？无论多少，都要一一舍去。这种舍去并不是毫不留情的，而是带着美好的祝愿，离开那些曾经相伴的人事。“告别”、“离开”，这样的词眼，会不断地出现在我们的生命里。我们要习惯它们。

阳台上，常春藤的枝条长长了，然而这竟然成了它不得不承受剪枝之痛的征兆——有人担心它会因此而从八楼掉下去，于是默默地把长长的枝条剪掉了。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它总长不出长枝了，原来不仅仅是我疏于照顾，只给它饮水（这水可是来自苏州河，还是黄浦江呢？），不给它输以各种矿物营养（并非所有生命都要在肥沃的土壤上才能生存下来）。断枝枯萎，新枝生发。它还会长出来的，它会长得更长更好的。在野地里，它爬满了整面白色的墙壁，绿色的藤条不断缠啊绕啊绕啊缠啊，任你怎么剪，它都不会死去——剪不掉的生之希望。（它的生命力比我要顽强。）

常春藤是题外话，我怜惜它，无辜被剪。其实，它不需要我的怜悯，倒是我需要它，聊以寄怀。

中国有许多座城，雨水浇灌的不仅仅有我身处的这座城，大太阳曝晒着无边广大的土地，还有许许多多陌生人共同居住的那些小城。气候变化，无非都是自然现象，影响着人的活动，心情也随之有变。如果一定要赋予这类自然现象以情态，到底是雨水无情，还是烈日更无情？庆幸人是有情的生物，而洪水和干旱，更是见证了人与人之间的那份惦念和关怀。人有主动性，不会如常春藤般任人剪枝。假使我就是那一株常春藤，默默地被掉了，此刻我就在申诉。

此时，我已经回到了沪城，坐在临窗的桌前，听着滚滚车轮带起昨夜翻涌的雨声。有那么那一瞬，感觉似乎全世界都在下雨，下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浇透了所有的不堪和丑陋。没有雨水，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雨，已经停。有风吹来，内心清爽。

我们要知道：纵然，几时之前，下着滂沱大雨，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空气蒸发，炎热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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