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游溪口

机缘巧合,我又一次来到浙江的溪口,来到这曾经蜚声中外的中华民国第一小镇。一踏进巍峨的武岭门,我的意识便快速流动起来,那思绪也漫无边际地开始穿越。

 

武岭门是进入溪口镇的必经之路,城门两面都镌刻着“武岭”二字。为示尊重,国民党元老、书法家于右任所书“武岭”刻于正面,蒋介石所写的“武岭”则刻于城门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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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武岭门,左转向上有路直通文昌阁。曲径通幽,浓阴匝地,飞檐翘角的文昌阁掩映在葱茏林木之中。文昌阁初建于清雍正九年(1731),因阁内供奉首奎星,故又名“奎阁”。1924年清明,时任黄埔军校校长的蒋介石回乡扫墓,见其破败不堪,便出资拆除重建,并亲自取名为“乐亭”。文昌阁前的石碑上,刻有蒋介石撰写的“乐亭记”:“武岭突起于剡溪九曲之中,独立于四明群峰之表,作中流之砥柱,为万山所景仰,不偏不倚,望之岿然……岭上古木参天,危崖矗立;其下有溪水潆洄,游鱼可数;牧童渔父徜徉其间,乐且无穷;其幽静雅逸之景象,窃比世外桃源无事他矣!而隔溪之绿竹与岭上之苍松倒影,水心澄澈皎洁,无异写真,其有岁寒君子之逸致乎!……”字里行间,莫不透出蒋公怡情山水,眷恋故土的人文情怀。

 

1927年12月,蒋介石、宋美龄联姻后每到溪口,常居此处,文昌阁成了他们的私人别墅。一楼为会客室,二楼是蒋宋的起居室。如今这里几乎保持原样,只是走廊、墙壁上挂满了蒋介石与宋美龄昔日漫步乐亭、徜徉山水、赏花对弈、绘画题字的照片,以及宋美龄在溪口留下的十来幅写意山水画。我尤其喜欢那几十幅宋美龄从孩童到期颐的照片,因为它们在无声地述说这位享年106岁的老人美丽而传奇的一生。

 

站在户外的台阶上眺望,青山远黛,薄雾萦绕,一泓清波,舟行其上,宛如一幅立体的中国山水画卷。别墅周围,银杏飘黄,丹枫披红,菊英傲霜,茶梅绽香,似在争奇斗艳,仿若春回大地。厅堂内挂的那幅于右任先生亲笔所题对联对此描绘得非常贴切——“湖光远带锦溪水,春色好在桃源家”。岁月荏苒,挥手弹指,时光终究带走了曾经的风风雨雨,带走了兄弟阋墙的爱恨情仇。但是,山清水秀的溪口风光却依然如故,美丽如昔。文昌阁望穿秋水,主人何时叶落归根?老街坊翘首以盼,瑞元(蒋介石小名)何时魂安故里?

 

 

青石铺成的三里长街,左边是清流缓缓的剡溪,右边是一排典型的民国初期建筑风格的店铺,其间错落有致地分布着蒋氏祠堂、丰镐房、玉泰盐铺等白墙黑瓦的蒋氏故里遗迹,弥漫着一种清末民初的别样风情。徜徉在长街上,脑海中那些从书本上获得的扁平的且已逐渐淡忘的历史轮廓便丰盈鲜活起来。我仿佛看见蒋氏父子在这里指点江山、意气风发的飞扬神采,也仿佛听见他们在这里英雄落寞、无可奈何的一声长叹。有关蒋家父子及其民国政要们的种种杂闻轶事,又一次浮现在眼前,不管是美丽丑陋还是善举恶行,也不管是血色浪漫还是啼笑因缘。我相信,每一个来溪口的游客,都能按自己的认知描摹出一部精彩的民国“春秋”或者一部民国弄潮儿们命运沉浮的“史记”,但不过仅是属于他自己的“孤本”罢了。

 

剡溪,绝不是一条简单卑微的河沟。它夹岸青山,溪水逶迤,没有急湍猛浪,没有暗礁漩涡。漫江碧透,水流无声,总是那么优雅淡定,从容不迫。伏在岸边的石栏上,真的有一种想融入溪水、融入一段历史的感觉。据介绍,远在唐代,就有诸多文人墨客入剡揽胜,留下许多名诗佳句,从而形成盛极一时的唐诗之路。诗仙李白在长诗《梦游天姥吟留别》中吟道:“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谢公宿处今尚在,渌水荡漾清猿啼。”谢灵运是山水诗派的开创者,曾在剡溪勾留,李白慕先人之风,吟出千古绝唱。诗圣杜甫也有留墨:“剡溪蕴异秀,天姥引归帆”。其实,这条唐诗之路,多少名士来去,多少骚客往还,有过多少故事,留过多少诗篇,谁也说不清。不过,悠悠溪水,却一直在讲述那些如烟的往事,一直在咏唱那些优美的韵律……虽然诗仙诗圣皆已远去,但剡溪犹在,诗路达通,诗韵悠长。真可谓往事越千年,江山留胜迹了。

 

初冬的雨点,细细软软,淅淅沥沥地洒向剡溪。溪流坦荡,波澜不惊,因为它早已惯看秋月春风,早就历经沧海桑田了。一心向海,是它千年不变的夙愿,也是它的最终归宿。

 

感念于此,我也鹦鹉学舌、仿效前贤,用新韵写下一首七律 ,以作留存:

 

溪口千年一代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辉煌几度皆时势,

落寂终身乃运中。

梦断金陵哭海北,

命悬孤岛叹江东。

剡河汩汩恩仇洗,

兄弟之情血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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