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与狗

昨夜一场大雨，冲刷去所有弥漫的浮尘和喧嚣。今晨起床上班，空气清爽，衣不粘身，浑身舒坦，提腿迈步，怡然自得。
太阳还未升上楼顶，路边除过匆匆上班的，就是遛狗的。人一手牵着狗，一手拿着纸，狗拉屎了，人用纸捡拾清理狗的粪便；也有不理不睬的，任狗屎横卧在人行道上，有走路不注意的，便会“踩地雷”，真是“狗屎运”。
当我走到一拐弯处，迎面路边站立着三个头发花白的大妈，相互说着闲话聊天，你一句我一句、有一句没一句地，脚下就缠绕着五六条狗。狗有白毛的、有黑毛的、还有棕毛的，彼此打闹玩耍，磨蹭纠缠，间断地发出“汪汪——汪汪——”的叫声，也是这个一声那个一声、有一声没一声地，可能彼此是友好地打招呼，或者说是亲热，更或者是埋怨吵架。人和人不知道和谐不和谐，狗和狗是和谐的。

人和狗就那么一团绣在路边，正彼此难分难舍呢，旁边就又过来了一位的大妈，牵着一条对于我这个不太喜欢狗的人都觉得漂亮的狗，边走边跟狗说着话“别跑太快，我腿脚不好，追不上你，听话——，啊——！”语气温和里面带着点严厉，跟教育孩子似的。大妈头发也是花白的，面容遮不住年龄，看上去六十岁出头，但仍然气质不凡，穿着讲究。但，这位大妈牵着的狗，一看见那几只狗，就开始有点发狂似的“汪汪——汪汪——”地拖拽着绳索要去靠近那几只狗，不知道友好还是挑衅？大妈就急了，双手用劲儿收紧绳索，不让自己的狗接近那几只狗，嘴里一句紧一句地说“好儿子！好儿子！咱不过去，不跟它们玩，它们多脏呀！我昨晚才给你洗的澡！”她给狗一句一句地说着，狗也“汪汪——汪汪——”地一句一句地给她说着“我就要跟它们玩，我都一整天没跟小伙伴玩了。”狗似乎很委屈，眼巴巴地看着大妈。

大妈还是不肯放自己的狗过去跟群狗玩耍，大妈就更收紧了绳索。可是，大妈愈是想拉紧狗绳索，这狗愈是拼了命地扑向那几只狗。大妈就由着急变成了生气最后变成了破口大骂，骂道“你这狗东西！咋听不懂话呢！？你再不听话，我就打你了啊！打死你！”训斥着小狗，从路边的花坛里捡了一根枯树枝握在手里。狗立刻就直立着两条后腿，把两条前腿和身体高高竖起，折回头紧声向着那位大妈“汪汪汪汪——汪汪汪汪——”似乎在哭诉“你的子女不在身边，又不愿意交朋友，你孤独寂寞，干嘛这样狠命地管着我呀，我愿意跟别的狗交朋友，我不想一个狗自己待着，我最害怕孤独寂寞”。这位气质不凡衣着讲究的大妈和这一条漂亮的小狗，你来我往，拉拉扯扯，撕扯不断。最后，这条狗还是被它气质不凡的主人无情地拉走了。

我想那一条漂亮的狗肯定很懊恼、很伤心、很悲愤。但是，它没有办法，大妈是它的主人是它的“衣食父母”，何况主人还“儿子，儿子”一声一声这么亲切地叫着，自己作为狗还是应该尊重她，尊重她的脾气爱好和尊严面子，理解她的孤独寂寞，又同样理解她的不愿意跟人交朋友拉家常的孤僻。
那只漂亮的狗被气质不凡的狗的主人的大妈领走了。路边又留下了那几个狗主人的大妈还在互相比划着言说着，我已经走远了，听不见她们在说些什么；那几只狗相互有了玩伴儿，更是肆意忘形，相互追逐，相互咬舐骑踩，“汪汪——汪汪——”之声不绝于耳。

我继续向前走着，呼吸着这个城市难得的清新空气。脑子里面却还在想着那几位大妈和那几只狗，都鲜活地在我眼前跳腾。我们生活在这个用钢筋水泥浇铸起来的古怪并且冷漠的地方，美其名曰城市。人与人之间为了金钱为了生存，相互倾轧相互猜忌相互圈套。黑色的沥青路、水泥覆盖的公园，不适合人情的生根发芽，最后的一丝信任枯死了。于是，人们互相间斜了眼，闭了嘴，关了门，死了心；开始孤独，开始寂寞，开始孤僻甚至生病。
我就想：人不愿意相信人了，却想相信狗；人不愿意跟人交流了，却想跟狗说话；人不愿意跟人成群了，却想和狗为伍。人见人说不了两句话，人跟狗却整天叨咕；相识的人碰见相识的人硬是低头装不认识，陌生狗见了陌生狗却厮磨半天。于是，狗咬了人，狗也有了狗友。人有人言，狗有狗语，人听不懂自己的语言了，却想明白狗在说什么。累不？

相比之下。狗反而比人聪明了，迎合了人们的失信和孤独，始终遗传和坚守着祖辈的忠诚，变得更加可爱了，讨人喜欢了。
最后，狗不用再在旷野里面遭受风吹雨打地流浪了，也不用再忍饥挨饿了，甚至摆脱了不吃屎就得饿死的厄运。狗住进了高楼大厦，坐上了豪车宝座，吃上了鲜美昂贵的狗粮，历史地位也由“看门狗”变成了“宠物狗”；社会地位也由“狗杂种”、“狗腿子”变成了狗“宝宝”、狗“儿子”、狗“公主”、狗“夫人”、狗“老公”等等，还有更亲昵的称呼就不一一说了。然而，狗毕竟是狗，无论社会地位如何提高，狗毕竟还是保持着狗性。

它喜欢打闹顽劣，喜欢成对成群。可人们为了满足自己的心理需求，为了更好地玩狗取悦自己。于是，人就把狗关了起来，试图扼杀掩埋狗的自然狗性，让狗明白他（她）们的人性。狗为了好吃的好喝的好住的，也就暂时委屈压制一下自己的顽劣之性。可狗说到底还是狗，不可能有人那么深的心机，当遇到其他狗时，它还是愿意恢复狗性，一起放肆一下，一起玩耍一下。这也不为过，可人自己却不愿意设身处地地理解一下狗的心性，一步也不退让，真是让狗莫可奈何，又无计可施。最后，狗想：谁让咱寄人篱下呢？谁让咱贱兮兮地不争气呢？咱世代都是吃屎的，为啥现在就非得要吃狗粮呢，咱的嘴咋就恁贱的？狗这样想着，狗也开始痛苦起来。于是，就低着头，闻着自己撒的尿，就回家了。

“砰——”地一声，门关了，还是人和狗的世界，狗咋想的人不知道，人咋想的狗不知道，都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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