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凉蟋蟀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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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河调角儿,要裤子要袄儿。物候还另以别致的方式提醒,是为:促织鸣,懒妇惊。惊慌于秋露白,晚风凉,草将枯,叶将黄,于是机杼声声,剪刀匆匆。这促织,学名蟋蟀,雅号吟蛩,还有徽号“虫将军”,俗称蛐蛐儿,滹沱人家唤作“簌簌儿”。

簌簌儿,是蟋蟀的其名自呼,说是鸣叫,其实是翅膀的开合摩擦,生发在草丛,声音以点状连缀,几似琵琶切磋弹拨,如泣如诉,带着悲凉的韵味儿。或惹起思妇的惆怅,或触动文人的情怀,不免成为诗词歌赋比兴的意象,《诗经.国风》里,不乏以蟋蟀起咏的句子,诸如:蟋蟀在堂,岁聿其莫;今我不乐,日月其除。意思是:蟋蟀声里,大半年过去;何不善待,这剩余的时日。蟋蟀从《古诗十九首》,唱到阮籍耳边:蟋蟀鸣床帷,悄悄令心悲;抒发了姜夔的心曲:候馆迎秋,离宫吊月,别有伤心无数。伤心的最是台湾著名诗人余光中,他夜听蛐蛐儿叫,辗转难眠,总以为是曾在四川乡下听到的那一只,随吟蛩唏嘘,墨水和着泪珠儿,写成咸苦的《乡愁》,诗句恰如蹦跳的蟋蟀鸣唱,往来于海峡两岸。

蟋蟀的音调儿,不仅分生旦净末,还如京剧的不同流派,或婉转柔细,或雄浑粗犷。体瘦脖长者,叫起来嫩声嫩气,算是花旦或者青衣,乡下人逮在竹笼,与绿蝈蝈唱和,伴奏着窝头的咀嚼,抚慰着睡梦的甜笑。有一种“中华蟋蟀”,通身乌黑油亮,体长可达三厘米,两条头须比身子还长,宛若插着雉鸡翎,威武雄壮,绰号“油葫芦”,叫得野气响亮,类比“铜锤花脸”,角色行当是“武生”。其生性爱斗,别名“斗虫儿”,是老北京的宝贝玩意儿,被柔绵的卷舌音唤作“蛐蛐儿”,其随身的兵器,就是嘴里的牙齿,寻常看不见,偶尔露狰狞,对手交锋,结局是一方落荒而逃,或遗落下残胳膊断腿儿,是胜利者的点心。

油葫芦脸谱不同,有“青麻头”和“花麻头”,两者都称为“虫将军”,招数各有千秋,从那“咯吱咯吱”的叫声,或如磨锯,或如裂帛,大致可判定其骁勇程度。一只上好的善斗蟋蟀,在明清时期“寸体寸金”,昂贵得令人咋舌;如今传闻,一只罕见的“乌麻头”,被某大款知音识性,竟不惜以坐骑“奥迪”交换。蟋蟀决斗的细瓷罐儿,花色多样,争比精致,两个选手放在其中,先有怪叫,如同骂阵;但当相互咬啃,骑脑袋,掐脖子,外加扫裆腿。围遭一群人,暗替使劲儿,或咬牙攥拳,或顿足喝彩,如同足球比赛的啦啦队。嗜好斗虫的人,称作“玩儿家”,其实玩的是家当,八旗纨绔子弟,输赢以重金的赌注,往往把家业玩得精光,还叫“清玩儿”,玩完了一个大清王朝。

最大的蟋蟀玩儿家,是南宋权臣贾似道,有一大片残山剩水做家底儿,谁比得起?这家伙,还写了一本《蟋蟀经》,把斗虫儿的品位识别,玩耍花样,说得头头是道。其中的“雅玩”讲究,演变为平民的游戏规则,斗虫儿于休闲,娱乐以有趣,在北京和上海等地,深秋时有斗蟋蟀比赛,参赛观赏,人头攒动,如今依然热闹。秋凉蟋蟀叫,从来为滹沱两岸的农家增添乐趣,循声逮住,名之为“拾簌簌儿”,除了爱其清唱于笼,更爱那黑亮如珠的肥胖,是为鸡鸭的解馋之物,那下蛋的欢叫,莫不是汇聚了蟋蟀的歌唱:咯咯嗒,个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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