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熹

清晨的菜市场里各色蔬菜琳琅满目,叫人眼花。油光发亮而闪着光泽的紫色茄子好似一个衣着华丽的贵妇人,冷冷地瞧着那些挑剔的顾客。番茄不着痕迹地红着脸庞,谁也分不清它到底是否是它自己——尽管它活成了自己的样子,骨子里是否还留着其他物种的基因呢?人们不得而知。竹笋的衣上还残存有昨日的泥土,脚底却是清清白白,假装着自己依然生长在大地之中。青菜似乎很快乐,这是它的青春,是属于它的清晨,何苦为往日、为来日而发愁呢?它沉默地张扬着:哦,你这外表欢乐的人儿呀,心底里可比我要快乐吗?

“这豆腐怎么卖?多少钱一块啊?”小姑娘问着站在冷柜旁的大姐。

“四块五块钱一斤。”

“这种呢?”小姑娘扫了一眼柜台,又指向里边另一个盘子里的豆腐。

“你是要怎么煮?”大姐问道。

“嗯,炖汤吧。”小姑娘想了一秒钟。

“那你就拿里面这种吧,三块六一斤。”

“给我拿一块吧!”

“刚好一斤,三块六!”

咦?这里有酒糟?小姑娘留意到墙壁上的字。“你这里还卖酒糟吗?”

“嗯,是这样的!”大姐从柜台底下拿出一个盒子。原来也同超市里的一样,是塑料盒装,那便不用了吧!下次去超市再买!

“要买些什么菜啊?小姑娘。”站在菜摊后的大叔热切地招呼着。

“我先看看!”

“看吧,随便看!不买不要钱!”

“这菠菜多少钱一斤啊?”

“你要的话,给你四块五吧!”

“这小白菜呢?”

“四块!”

“生菜呢?”

“生菜两块!”

“黄瓜多少钱一斤?”

······

生活冷知识的图片

那日大早,我跑完步慢悠悠地走在公园外,穿着轻松的蓝格子布鞋(不要说我跑步装备的不齐全,不过为着“好玩”,为着自己心里一份舒坦,哪里就有那么多条件的限制?哦,没有光着脚已经很好了!)。突然,听到背后有中年男人的声音,“呀,这位妹妹脚好白啊!你看!”我一听,有些心喜,经历了一个寒冷的冬天,脚自然被捂白了。但转念一想,有些奇怪:我明明穿着长裤,也不是凉鞋,他如何就知道我的脚白?即便我穿着透明的丝袜?我照常往前走。“让我舔一舔,好不好?”一听到这句话,我瞟了那男人一眼,四十岁的光景,顿时明白了——这个人必定脑筋不正常吧!这世上毕竟也还是有这样的人存在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加紧了脚步。“这个妹妹眼睛还很大啊!让我摸一摸,好不好?”我的眼睛大吗?不要乱说话了!这可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我倒没有觉得害怕,周围并不是没有路人。我默不作声,更快地往前走去。走了十几步远,他并没有跟着我了,很好,倒是很容易摆脱的一个奇怪男子。我停下来,看着公园外那位老人在练书法,他拿着长长粗粗的毛笔,在格子水泥地面上用水写着毛笔字,有些字迹已经在风中辨不清了。隐约中,我听到那个中年男人又去搭讪路边其他的女孩。“呀?这个妹妹身材很好啊!”他到底是一个患有什么病的人?

世上竟还有这样的人存在!对,就是这样一个人,这世上也还有这样奇怪的病人存在,这并不是奇怪的事。什么样的人不活在这个世上呢?

既然活着,那便好好活着吧,只用去想活着的事,管“死”作甚?

这世上无时无刻不有人在死去,无时无刻不有人在降生。有些人死得无声无息,死去便死去了,不留一具尸骨,不留一言一语,少有人记得他;有些人死得热热烈烈,无数人祭奠他、缅怀他,他在世时再没有获得过这样热情的欢呼、光辉的荣誉了!死到底是怎样重要的事呢?

人会死去,那么物呢?有什么东西是永恒不死的吗?

大街上,车辆川流不息,人群熙熙攘攘。此时,正是上班的高峰期,人们走在前进的路上,脸上的表情正如市场里的那些蔬菜。有的如茄子般冷酷;有的如番茄般深邃;有的呈现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显然还未从昨夜的美梦里醒过来;有的长着一张苦瓜脸或者黄瓜脸;有的如青菜般欢快;也有的如昨夜超市里打折的菠菜般焉了精神。

夏日,天很早就亮了,平常的生物钟已经赶不上阳光的脚步了——这是我的无可奈何!当熹微的晨光刚刚照亮这座城市的时候,有谁知道呢?睁开眼就是亮堂堂的世界,望了一下时间,不过还在五点的样子。原来,五点的晨光是这番模样!让我的眼睛挣得更大些吧,好在这有限的生命里、有限的青天白日里,将人间那复杂多变的表情看得清楚明了些。

我想,我是恋生的,恋着熹微的晨光,恋着那些令人眼花缭乱的蔬菜瓜果,恋着那些神秘深沉的人性。若无生,何来此刻你我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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