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乡愁

久居南方，想念的不仅是故乡那片遥远的土地，味蕾的思乡更 是让我欲罢不能，央视记录 片《舌尖上的中国》在南方这片土地上热播，许许多多的味道以不可阻挡之势扑鼻而来。这些味道泛起的乡愁，在舌尖上酝酿，熟悉而又顽固地主宰着我全部的味蕾和记忆。

我出生的那个年代，十一届三中全会刚刚在北京召开，国家也刚刚拨乱反正，国民经济也刚刚步上正轨，百业待兴，老百姓的物质生活还非常贫困。我记得那个年代，一毛钱可以买十颗牛奶糖，一毛钱也可以买五支铅笔，一毛钱还可以买五本作业本。那个时候，我们这些农村孩子太穷了，兜里别说一毛钱，就是一分钱也没有装过。糖果之类的零食对我们这些穷孩子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品。

没有零食，我们就自己去找食物。学校对面隔一条溪就是一座连绵起伏的红岗山，红岗山上漫山遍野全是茶树。每年的三四月，茶树上长满了茶舌子和茶萢，这两样东西可好吃了，甜甜的，脆脆的。

学校就在本村，家离学校很近。我们上午在学校上课，中午都不回去吃午饭，挽着裤角，趟过小溪，飞奔那片茶山。茶山上矮矮的茶树上结满了茶舌子，茶萢一般长在高一点的茶树上，再高的树，我们也爬得上去。几个小孩子坐在高高的茶树叉上，一边吃着茶萢一边欢笑。中午有两个小时休息，我们这些孩子在茶山吃饱疯够，下午上课的铃声也快响了，一群孩子这才挺着圆鼓鼓的肚子，挽着裤角，淌过小溪，回学校上课。

山上还有一样好吃的食物——三月萢。学校对面那座红岗山是茶林，茶林里只有茶舌子和茶萢，三月萢很少。有一个地方三月萢很多，但离学校很远，来回走路都要个来小时，我们怕迟到，平时上课日一般不去，只有在周末没课的时候，我们才相约几个玩伴去一座岩石山下摘三月萢。萢树上有密密麻麻的刺，我们钻进刺勒里摘三月萢，挂的满脸满身都是刺痕，我们只顾吃，丝毫都不觉得痛。
村子前面是山，后面也是山。山上有羊奶子、木耳瓜、野猕猴桃等等好多好多山果，都是我们那时最天然的零食。我们这些农村长大的孩子，个个都是山大王，山上的野果，我们那时样样都品赏过了。

吃了山珍，还有海味。我们那里没有海，只有一条弯弯的小溪，那时的溪水很深很清，溪里鱼儿、虾儿、乌龟都有。夏天，村前这条小溪就是我们一群小孩的天然游泳池，暑假我们成天泡在溪里，泡累了，就去找点活来干。几个孩子爬到松柏树上砍松柏枝，把松柏枝一小把一小把绑好，丢进水流不急又不是很深的溪道，等待虾儿来松柏枝上捉迷藏。把松柏枝放下半天时间后，再下水把一束一束的松柏枝拿起，于是，很多很多的虾儿一蹦一跳全跳进我们的小竹篓。一个中午，我们几个小孩有时可以搞到四五斤鲜虾，我们好高兴啊，一人分一份，晚上让各自的妈妈煮虾米汤喝。虾米汤白白的、鲜鲜的，无污染，味道好极了。

溪里还有鱼儿，可鱼儿游的快，唆一下就溜走了，我们这些小孩子根本没办法凭空手抓住一条鱼。不过，哥哥他们有办法，他们去村子后面的竹山砍一根长长的钓竿，装上尼纶线和鱼钩，一根钓鱼竿就做成了，再去挖几条蚯蚓，伴上糠，在锅子里炒几下，香喷喷的，鱼儿才容易上钩。准备工作做好了，哥哥就喊他的玩伴一起去溪里钓鱼了，我跟在哥哥身后拿着个小脸盆去装鱼儿。哥哥是个有耐心又细心的男孩，他把鱼钩拋向溪水，就一直守着钓竿，一动也不动的望着水面，等待他的鱼儿上钩。我却没那个耐心守着一根钓鱼竿，跑去跟同来的小姐妹们在溪滩上翻滚打闹。直到天色快暗了，哥哥才喊我们回家，这时，我看到脸盆里有七八条半斤来重的鲫鱼，我好开心，跳着嚷着，今晚又有鲫鱼汤喝了！家乡还有一种好吃的，那就是橘子了。大江口是溆浦的“橘之乡”，那时候，我们村子家家户户屋前屋后都种满了橘树。每年的十月下旬，橘子飘香，黄黄的，挂满枝头，十分诱人。可我们从不敢偷吃，妈妈说，家里的橘子要用来卖钱，供我们三兄妹读书交学费，如果吃了，学费就交不起了，书就读不成了。哥哥姐姐和我都很听话，也很爱学习，谁也不想妈妈因交不起学费而使我们退学，所以，那时虽然橘子好吃，我们却不敢吃。不曾想到如今，可以肆意地吃橘子了，我们却不再想吃了。

家乡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比如大江口的粉条。大江口的凉粉就是我那时的最爱！每次大江口赶场，我都哭着跳着要跟妈妈去赶场，要妈妈买一大碗粉条。五月十五溆浦端午节，大江坪河滩上摆满凉粉摊，我是吃了这摊又到那摊，摊摊凉粉都好吃！

后来，来了南方，回家的机会少了，这些舌尖上的味道也渐行渐远了。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乡愁里满含着对家乡味道的思念，它就像一张透明的网，看不见，摸不着，却又无处不在。

正如《舌尖上的中国》所说：”这是盐的味道，山的味道，风的味道，阳光的味道，也是时间的味道，人情的味道，这些味道，才下舌尖，又上心间，让我们几乎分不清哪一个是味道？哪一种是情怀？”

舌尖上的乡愁，不仅是味蕾上的感受，更是灵魂深处的洗涤和牵引。这种浓浓的乡愁，就像席慕容笔下那支悠远的笛，又像余光中手中那张窄窄的船票，时时萦绕在我的心头。

（附：家乡的腊肉，家乡的糍粑，家乡的薏米，家乡的糟酒等等好多好吃的，我在此文都没写上去。如果全写进去，我估计就是写上三天三夜也写不完，所以就省略没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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