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看我?你在等谁?——初读《我执》

祖国的生日已经过去了,而我的生日也早就随着盛夏的逝去而去了。今天,和往日没什么不一样,静如水。

清早出门,长假的城市街道上,汽车比往常要少一些。十字路口,等红灯的只有我一人,不曾有来往的汽车,这样的场景在这座城市里实属难得。他们大概不是去旅游,就是还窝在自己那温暖的卧室里吧,赶早出门的人寥寥无几。既然要早,那便提前半小时,我尽量给自己预留出充分的时间在路上,而不是匆匆忙忙地行走在两点之间。

午后,继续看起之前未曾读完的《我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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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执”为佛教用语,顾名思义,对自我(一切有形和无形事物)的执着,乃“我执”。小乘佛法认为这是痛苦的根源,是轮回的原因。说到底,人都有执念和私心,没有人能做到尽善尽美,总会有人无辜,总会有人委屈,总会留有遗憾——没有道理的事。好人执着于好事,坏人执着于坏事,读书人执着于每一本未读的书,普通人执着于每一天的柴米油盐。一旦执着,都是极累的。

初看这本书,浏览目录,以为是作者写下的一篇篇没有关系的随感散文,聊以记录自己的真情实感和对世事的态度。慢慢看下去,惊异地发现原来每一篇都是连续的,一个故事接着一个故事,其中的“我”未必自始至终都是真实世界里的作者,似乎是一本断章性质的小说,又似乎是评人论事的小品文,关于文学、哲学、爱情、信念等等。

梁文道在这本并不厚的《我执》里,输入的思想并非看起来那么简单。书里有一个世界,记录了另一个真实的世界,可能就是他曾经置身于的真实世界,也可能只是曾经活在他脑中的精神世界。

断断续续地看完一本书,导致印象的不深刻性,对以后如何读书该有个教训,俗语说“趁热打铁”,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思维的整体性和不连贯性,会产生很不一样的效果。如果我能抓紧点时间,这本书是早该看完了的。不过,这本书中的每一篇(一篇约1000字)都有值得思考的地方,又岂是粗略扫过就算看过了?

 

记忆较深的两处,在《电视》这一篇中,他提到很多年前的一个奇怪节目——“鱼乐无穷”。电视中,“就只是把镜头对着一个鱼缸,动也不动。除了可有可无的配乐,唯一变化的就是缸里飘动的水草和不停游泳的鱼,还有那些鱼的吻部,一开一合。”

“很让人意外,这个没有意义的节目居然很受欢迎。许多夜归人半躺在沙发上,疲倦地盯着电视,看鱼。还有一些人看了一整天的电视,到了这个最后的时刻,就关掉一室的灯光,也关掉电视的声音,完全沉浸在这三种光原色构成的水缸里,似乎想洗掉今天脑子里填装进去的一切信息。反正那都不关我的事。”

即便是很多年前,会有这样的节目吗?我倒是挺怀疑的,还真有这样无聊的人!这条鱼让我想起几米的漫画《微笑的鱼》。疲倦于城市生活的人,一次偶然,他看见鱼缸里一条发光的鱼在对自己微笑,不管白天还是黑夜,顿时,心生触动,把它带回家,日夜陪伴着这条鱼。他以为鱼对自己深情地微笑,亲吻它,他喜欢这条鱼,仿佛它就是自己的恋人。夜晚,他想象自己也变成了一条鱼,想象自己在大海里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发光的鱼浮在空中,依然保持微笑,他却忽然感到了忧伤——他终于明白自己无法拥有哪怕是一条鱼。这样的事在这个广漠的世界里,并不是不可能存在的,喜欢看鱼的并不少。到底是鱼在微笑?还是我们渴望有那么一条鱼在对我们微笑?

 

类似的场景在电影《BEFORE SUNRISE》里,男女主人公也有谈及。男主人公Jesse和女主人公Celine在火车上相遇,男主人公说起自己有一个关于电视节目的想法:每年365天24小时不间断地,制作人从世界各地找到365个人做一个24小时的真人纪录片,捕捉他们的真实生活。譬如,清晨,一个男人起床、洗澡、吃早饭、煮咖啡、读报纸······男主人公称之为“日复一日的诗意地生活”,在女主人看来,这就是“每个人每天的平淡繁琐的生活”,说得好听点,即主角换成人的国家地理节目。我想,如果真有这样的节目,收视率大概也不会低吧。毕竟,生活并不缺无聊。我们从来就不怕无聊。

这难道不是电影《楚门的世界》里所反映的世界吗?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楚门就活在了万人瞩目之下,人们因他的喜而喜,因他的悲而悲。所有的村民,甚至他的妻子都在观看他的一举一动,而他对此,毫无察觉。

我们不得不承认,这就是生活,我们会关注那些极其微小的事情,并以此为乐。我们都是普通人,有时候会无聊至极,如果你始终找不到打发无聊光阴的方法,那你就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一条鱼如何在有限的空间里游来游去。“鱼乐无穷”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节目。

 

另一处让我感动的地方,是关于那对被地球和宇宙拆散的第一代恋人。梁文道在《光年》中讲到日本动画奇才新海城《星之声》中那个古老的故事。女孩美加子去了光年以外的距离,“这时拨一通电话要一年之后才到得了地球,我们如何可能拿着电话静待恋人一年后的那一句‘你好吗’。”

“你愿意花多久时间去等待一通或许收得到或许收不到的手机短信呢?你又应该花多久时间去等?”

“我们要怎样去想象人的脱网?你发出的信息没有回头,你按下的号码之后只听见一声长鸣?”

网络的发展,让远在天边的我们有了这般便捷的通讯,信息的发出,几秒之内必有回应。短暂的“失联”让人不能接受,甚至无法想象。许多人应该都会有电话拨出后,只听见“滴滴滴——”的失落感。我们会开始猜测电话那一头的那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接电话?我们会担心,会孤独,会无聊,却只能处在无尽的等待之中。等待将会持续多久,谁也不知道。

不得不说,把手机里的微信群消息屏蔽了大半后,清静许多。半天都没有一条消息弹出,这时,我却开始时不时打开手机,似乎在期待着什么,明明是开着“响铃”,却这么不相信自己的听力。

正是滂沱大雨,淋漓了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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