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风送暖忆故乡

三九天的暖阳,催熟了归乡之心。
那条无需识记就能默写出来的路,在我心田上演着过往的风雨故事。那时的云朵如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般纯洁无瑕;那时的田野如画中美人的披帛柔情似水;那时的冬天如雷厉风行的将军果敢坚毅。那时的车马很慢,行人很少,情感很浓。而今,云卷云舒,桑田变幻,我倒像是个异乡人,读不懂这条归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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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繁华,人群熙攘,零星遗留的破旧院落好似恐怖小说里走出来的鬼屋,阴森凄冷。稻草和砖瓦最不会骗人,他们早就看透了人间的轮回,从昔日的视若珍宝到今日的弃如敝履,不过是最寻常的兴衰更迭罢了,何必矫情的自怨自艾呢?倒不如,趁着冬风来时,爽性随它而去,哪怕粉身碎骨,也好过忍受日晒雨淋的奚落和嘲讽。更为潇洒的要数那遍地丛生的野草,他们像脱缰的野马在院子、墙体、屋顶上纵横驰骋,放在往日里,主人家哪能允许这厮在院子里肆意横行,而今倒不在乎他们的存在,毕竟有了那钢筋水泥的新房,谁还会在意这土屋里的几堆杂草呢?
走过街角,曾经标志性的桥墩遗骨未存,夷为平地。忘不了孩提时最爱在此处集合嬉闹;忘不了大人们劳作归来时在此处闲聊;也忘不了夏日里老人们摇着蒲扇,携着板凳在此处说笑。难道是因为桥墩怕热闹,这才离开了我们的视线?还是我们的游戏太吵,影响了他百年的沉睡?可不可以让脚下被勉强保存下来的旧土,捎去我迟到的歉意,以安抚我梦里才能与他相见时的愧疚。

此时,冬日的暖阳平静又慷慨的抚摸了见证历史的家门。她的容颜由破旧的木板换成鲜红的铁门,又被岁月的风雨嫉妒,剥落了她的美貌,演绎成如今历尽沧桑的脸。多贵的新漆也刷新不了她开始变老的心,我谨慎的推开她,那吱吱扭扭的响动拉痛我脆弱的神经,成长的印迹就在这一扇门的开合间如潮水般扑面而来,打得我措手不及。
院落里坐着熟悉和陌生。鞋跟和地面摩擦的声响让我看到那个在下雨天撑着伞光着脚在地面乱跑的小女孩,雨滴自由地落向地面,溅起的水花照亮了那个小女孩的童年。如今,地面变得起伏不平,几处开裂的纹路如同老人脸上赶不走的皱纹。一些调皮的石子喊来树上残留的不甘心的枯叶,正商量着如何在这寂寥的院落里作怪。事不关己的石榴树和杏树,摆出老气横秋的姿态,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自顾自的打盹儿去了。那些张牙舞爪的枝丫朝着不同的方向奔跑,像极了如今远离家乡,定居在外的年轻人。不过老树倒是一幅不担心的模样,也许他很自信孩子们的根还在他手里,总有一天,他们会回来的!
可是,单纯的墙没有那么乐观,他曾经是个多么纯净的有梦想的少年啊,那句不变的【泰山石敢当】的豪言壮语道出他挥斥方遒的少年意气。如今,他的脸颊再也没有了初心的纯粹,风吹散了他坚定的梦,雨打碎了他自以为是的盔甲,尘土掩埋了他骄傲的锐气。留下脸上那一道道洗不净的泪痕,身上战败的污渍和堆砌在脚下无数次挣扎捡起又失落的梦想拼图。我抱了抱他,不忍将盘桓在眼角的热泪落下。

悄悄地,阳光在我的脸上停下了脚步,1秒、2秒、3秒……“ 冬天的阳光原来这么温暖?” 我惊喜的告诉这一院落衰败的他们。
暖阳照在生锈的铁门上,没有被剥落的红漆依然散发着光彩照人的魅力,还随着风的节奏,给我抛来一个媚眼。妄想作怪的顽石和枯叶已被母亲一网打尽,送给大自然这位最公正的法官处置了。被收拾利落的地面像换洗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斑驳的影子装饰了他眼角的皱纹。已睡好午觉的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趣的跟我说:“等着吧,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我可是永远不服输的!”被逗笑的墙也缓过神儿来,不好意思的整理了一下衣衫,又一言不发的去站岗了,他有些驼的背影在暖阳的照耀下,仿佛重现了昔日挺拔的身姿,守卫着身后呵护我长大的家。
离开时,记忆不会跟我告别,但房屋、街道、田野都在一一远离,原来长大就是要学会跟留恋的东西做一次又一次的别离,而成熟是开始念旧,忍不住掀起回忆的涟漪,在琐碎的过往里汲取一些残留的养分,留住日后征战四方的勇气!

人会变老,物会变旧。哲学上说世界唯一不变的就是变,而我贪恋故乡不变的一切。尽管深知“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的桃园生活怕是只能停留在古人的诗句里,但依然愿永葆赤子之心,回归那个生之来处,那个无论在何处都会忆起的故乡,那个初心不变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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