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笔巨款收入

一九五五年三月份,我出生在河北省围场县三区,克勒沟镇,克勒沟村。
到了一九七一年,我已经长到了十六岁。在克勒沟中学读高中一年级,到了秋天,学校放了秋收农忙假。小编杂谈的图片
往年秋季的农忙假,都是我和弟弟一起,俩人抬着一只大抬筐,带着一只镐头,到生产队,在收割完了的大地里刨茬子。我在前面抡起镐头,把茬子从地里刨出来,弟弟在后面,负责把茬子拣起来,几米远堆成一小堆,临近回家的时候,我们二人再把茬子码起来,放到抬框里,抬回家里。谷茬子, 玉米茬子,高粱茬子,都是我们的筐中之物。我们最喜爱的是谷茬子。谷茬子容易从土地里面刨下来,放到灶台里当引火柴,容易点燃,有一把谷茬子就能把煤火引燃。一个秋季农忙假,弟弟我俩在这个假期,上午一抬筐,下午一抬筐,弟弟年龄小,体质弱,他在前面多抬扁担,我在后面,装着茬子的抬筐,尽量靠近我。就这样日复一日,今天重复着昨天的故事。就这样,我们哥俩用二十天的时间,在家里就积攒了,引火烧饭用的各种茬子一小垛。能够我们一家人,烧火做饭一年的时间里,烧煤打火底用的引火柴了。
为了能刨到根系密实,颈部粗壮的茬子,我和弟弟跑遍了克勒沟镇附近的十里八村。大苇子沟,小苇子沟。头道梁子,二道梁子,三道梁子等地儿,还有大水坑,房框子沟、石人沟、围字,都是我们经常光顾的地方。
每当我们出去刨茬子的时候,我家邻居刘信、刘秀芳兄妹俩,总是要和我们在一起搭伴。那时候,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们既是伙伴,也是竞争对手。每到一块地里,双方抢先占领有好茬子的地块。刘信长我一岁。刘秀芳又比弟弟大一岁,我俩总是处于下风,收获的茬子不如他们哥俩多。偶尔也有我们哥俩,收获比他们哥俩多的时候。弟弟年龄小,体质又弱,刘秀芳就会和我一起抬多的,弟弟和刘信一起抬着少的,一起回家。
我们也有非常高兴的时候,那就是遇到生产队秋翻土地,就不用我在前面轮搞头,从地里往外刨茬子了。我们哥俩一起跟着犁杖,拣茬子就行了。省力气,速度快。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够我们哥俩抬的了。这个时候,刘信、刘秀芳、弟弟和我,就可以坐在一起,从布篼子里掏出上山之前,妈妈给我们装在兜子里面的大秋子、山丁子等野果来,我们兴高采烈的吃着野果,打一会儿扑克再回家了。
一九七一年的秋季农忙假时,我感觉自己已经长大了,成了一个男子汉。不想再把宝贵的时间和力气,用在刨茬子上了。在临近放假的时候,我就和几个高中一年级的同学,进行了约定,到塞罕坝林场,摘松树塔挣钱去。
不知道哪位同志,看过中央电视台,摄制的电视剧《最美青春》没有,我们计划去挣钱的地方,就是那个电视剧里拍摄的地方——塞罕坝。
我们一伙人中,有一位姓田的同学,名字已经记不起来了。他娘舅是塞罕坝林场总场,燕格栢分场的一个场长。田姓同学提前和娘舅,写信联系好。舅舅场长告诉我们可以去,在燕格栢林场指定的松林里,采摘松树塔,每往林场交售一百市斤松树塔,林场付给现金三元钱。
我们一共组织起了四个人,一同前往塞罕坝、燕格栢林场。三个高中一年级同学,另外一个人是我二姨夫的弟弟,叫张守志。论亲戚,我得喊他小老舅。他比我们三个同学都大几岁,属于老三届毕业生,曾经去过几次塞罕坝植树造林,有一定的塞罕坝生存技能。
放假的第一天,我们各自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工作。从家里米柜里,装上二十公斤小米,而后,到粮店兑换成河北省地方粮票,拿上几个经过晾晒的咸菜疙瘩,预备好了行李卷。张守志老舅,已经属于生产队里的劳动力了,要去生产大队起介绍信,才能去坝上打工挣钱,打工回来,要去生产队里报道,一天交一块钱,买十个工分,按天计算。工分参加生产队里的年终结算。一九七一年,我们生产小队的分值是:一分工五分钱,一个壮劳力,出一天工,计十分。我们三个同学,不属于生产队里的,劳动力系列,到了林场以后,有舅舅场长做后盾,支工钱也不费事。所以不用走这道程序。
办完一切该办的准备事宜,第二天早上,我们四个人背上行李卷,来到从克勒沟,到围场县城的班车站 ,坐上班车启程了。
克勒沟镇到燕格栢林场,大约有二百多公里的路,一天到不了。上个世纪,一九七一年的公路和车辆都不像现在这样高级,这样的路好、车好,几百公里的路途,当日往返。那时候得在围场县城住一宿,第二天再坐班车,从围场县城再出发,才能到达燕格栢林场。
到了围场县城汽车站,下了班车,我们几个人,就各自找地方住宿吃饭去了。我们几个都是围场人,各自在县城都有各自的亲属,我老姨是围场一小的老师,我就去了我姨家,吃饭住宿都不用花钱。住了一宿,第二天又坐上班车奔赴林场去了。
到了燕格栢林场所在地,找到舅舅场长,舅舅场长告诉我们,采摘松树塔的地方,距离林场所在地,还有十公里的路途,不通班车,得步行走着去。我们四个人到燕格栢粮站,用粮票加现金,买上小米,各自背了自己的口粮和行李卷,开始往采摘点走去。十公里的路途,走了接近三个小时才到地方。走的哪是路啊!一个接一个的沙丘,走一步退半步,十公里的路途,用了三个小时的时间,花费了二十公里的力气,总算走到地方了。到了地方,场长舅舅电话早就到了,负责的小头目给我们几个,指定了一铺土炕,有一个锅台能做饭吃。因为太累了,中午还没吃饭,林场不缺烧火柴,烧了一锅开水,各自有从家里带着的玉米面大饼子,咸菜疙瘩,吃饱喝足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亮了,赶紧洗脸做小米饭,饭做好了,大家一吃,小米饭是酸的,还掺杂着霉变味道。原来粮店卖给我们的,不知道存放多久的陈粮!米汤是酸辣味,根本不能喝。好歹也得吃饱了,一会还要奔林子里,采摘松树塔呢!
吃过早饭,林场的小头目給我们大家开了一个会,讲了质量要求,注意事项。每人发给一条麻袋。我们热情高涨,干劲十足。随着小头目用手提大喇叭,一声高喊:“开林子了。”我们也和他一起喊了一声“开林子了”。背着麻袋直奔林子里。
到了林子里一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林场虽然有规定,不到开林子的日期,谁也不允许进林子采摘松树塔,可是附近的老百姓不听那一套,早就偷偷的把附近的松树塔,采摘干净了。
没办法,我们只能去往林子的纵深处采摘了。上树下树,爬上爬下的折腾了一天。中午不能浪费时间,回宿舍做饭吃,早就预备好了,一个大号铝饭盒,一盒子午饭,喝凉开水 啃咸菜疙瘩,吃着霉变的小米饭。狼吞虎咽,三下五除二,填进肚子里,接着干。眼看着要黑天了,背起麻袋,喊着伙伴们的名字,大家互相猜疑着,每个人采摘的数量,说笑着朝住宿的地方走去。一开始走着还可以,不觉得很累。背着几十斤的松树塔,路远没轻载,况且还都是沙丘路,越走越费劲,越走越觉得路途遥远。走一会歇一歇,好不容易采摘下来的松树塔,眼看着就要变成现钱了,说啥也得弄回去,不能丢在半路上。连拖带拽,总算回到了目的地。过磅交货,记账。我是收获了五十市斤,小老舅毕竟比我大几岁,也有经验,收了一百多斤。做饭吃饭睡觉。以利再战。
有了第一天采摘的经验,第二天我们再进山的时候,直接奔向树林子的纵深处,从山里往山外采摘,麻袋里的松树塔,越采越多,距离收购点,也就越来越近,往回走的时候也就节省了许多力气。中午还是带饭,带水,带咸菜疙瘩,在林子里吃。晚上早点往回走,过磅,交货,记账,做饭吃饭,睡觉。今天重复着昨天的故事,干到第四天的时候,依然每天是霉米饭,酸米汤,没有一滴油,一颗菜,那时候不像现在,拿钱可以买到任何东西,有钱也买不到,做小买卖的是投机倒把。供销社也不卖蔬菜之类的东西。实在是受不了。我和另外一个同学打起了退堂鼓。小老舅说:“我领着你们出来几百里地,还没挣到钱,不能回去,我给你们想法弄点土豆,给你们做土豆干饭吃。”半夜的时候,小老舅带上我的一个同学,拿着一把镐头和麻袋出去了。很长时间才回来。第二天早上我们四个人,吃上了土豆小米饭,那顿饭吃的,如同过年的饭一样香甜。一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琢磨不透,小老舅从哪儿弄回来的土豆?
就这样,我们四个人,每天吃着发霉的,没有一滴油的小米土豆饭,上山,爬树。到了晚上背着采摘的松树塔下山,回驻地 ,过秤、交货、记账。吃饭、睡觉。
干了十几天,路越走越远,松塔越采越少。小老舅我们几个人,大概算了一下账,除了来回路费,每个人的钱,都能有点盈余了,一致决定,撤退回家。和林场收购点结了账,粮食吃的也没剩多少,背回去。
第二天早上,我们早早从土炕上爬起来做饭、吃饭。扛着行李卷,去林场分厂所在地坐班车去。到了燕格栢一看,挺好!没误事,班车还没过去。
来啦!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嗓子,只见远处尘土飞扬,班车距离我们等车地点,越来越近了,等车的人除了我们四个人之外,还有其他几个人,估计也是到围场县城办事的人。大家跃跃欲试,都攒足了劲头,准备抢先登上班车。班车很快就到了停车点,嘀的一声喇叭响,呼的一阵风声,班车一溜烟跑了,没有停车拉我们在燕格栢等车的这伙人。可能是乘车的人太多的缘故,实在拉不上我们了。
惊愕了一下,大家平静了一下情绪,该怎么办?回驻地住下,明天再坐车走?那个年代,一天就是一趟,从坝上开往围场县城班车。明天再坐不上班车怎么办?我们四个人合计了一下,不能回驻地住下明天再走 了,回驻地一趟,一去一回四十华里,再出现意外还是走不了。从燕格栢到围场县城,一百多华里 ,干脆步行到围场。都是年轻人,走百八十里的路,也不打怵。七十年代的农村孩子,不像现在的年轻人,娇贵得要命。别看那个年代的人,各个骨瘦如柴,但是 ,干活赛如牛,走路一阵风。
说走就走,背上行李卷,行李卷也就是一个小被子,没有多沉重,农村的孩子出来干活,也没有换洗的衣服,加上饭盒子,还有剩下的一点小米。也就是四五市斤而已!雄赳赳,气昂昂 , 我们连走带颠,用了四个多小时的时间,一百华里的路途,就走出了一半。路是走了一半,肚子可是饿的咕咕叫了。七十年代的塞罕坝,人烟稀少,又是人民公社管理体制,想找饭店吃饭,想都别想,有钱没饭馆。天无绝人之路,七十年代的秋天,生产队把地里庄家割倒后,不忙于收到场院里去,趁着不上冻,还没有冰封大地的时候,先搞农田基本建设。小老舅不亏是几次上坝的人,带着我们几个,走到一片玉米地里,专找冻死鬼玉米,掰上几兜子。走到一起黄豆地里,抱上两抱黄豆秧子,找个小树林子,靠着河套的空地,拣点树枝,把玉米放到树枝子里,一根取灯儿划着点燃,几个人连扒拉带戳,一会儿玉米就烧得噼里啪啦的爆了起来,这就是烧熟了。我们一人拿起一根一边吹着,一边啃着,口渴了就去河套,喝几口清冽的河水。再把黄豆秧子点燃,随着黄豆秧子燃尽,黄豆又烧熟了,再吃一会儿黄豆,喝几口河水,这种烧烤,简直就是人间最美的佳肴。吃饱了喝足了,人又精神活跃起来。接着往县城奔去。再走起来,速度明显降低,没有了狂奔,打闹嘻嘻的声音也不见了,走一回还要歇一歇,后边的五十里地,走了也有六个小时。从采摘松塔的地方,到燕格栢用去了俩个小时,从燕格栢到围场县城,用去了十个小时。行程六十公里,耗时十三个小时,终于走进了围场县城,还是各自找亲戚家住下。
我来到老姨家大约晚上二十二点多了。老姨家晚饭是蒸的馒头,一锅馒头老姨夫老姨吃了两个,还剩了五六个吧!让我一扫而光。还喝了两碗稀饭。吃的什么菜不记得了。吃饱喝足睡觉,一觉睡到天亮,起床后吃完早饭,直奔汽车站,买上车票,回家。
回到家里,就到了要吃午饭的时间了。我进家的第一项任务就是:把来回十五天,所挣来的十五元钱,加上去坝上 母亲给带的路费、买粮食用的五块钱,一共二十元钱,全部拿出来交给了母亲。
我为了回家能交到母亲手里,把我自己劳动所得的十五元钱,为我自己一分钱都没舍得花。那时候,一分钱能买三块糖疙瘩,我也没舍得买上一分钱的。口袋里一分钱都没留。
当我把十五块钱,交到母亲手里的时候,我十分想得到母亲的一份肯定,一个表扬。
但是,我却没有得到。妈妈接过钱,就放起来了,啥也没说。
我自己感受到了委屈和沮丧,情绪低落到了冰点。
十五块钱,如果放到现在,一个小学生,都会不屑一顾的。可是在七十年代,十五块钱可是我读三年高中的学费啊!
吃完中午饭,因为学校秋季放的农忙假,还没到期呢,我就和弟弟一去抬上抬筐,拿上镐头,刨茬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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