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是一道风景线

“怪道上昨日晚上灯花爆了又爆,结了又结,早上一起身眼皮跳了又跳”刚吃过早饭,姥姥正收拾锅台,就听到窗外有人说话,慌忙迎了出去。三姨已笑着走进小院,身后跟着表弟,一对惹眼的招风耳,边走边“嘟嘟滴”吹着柳枝拧成的春笛。姥姥接过盛有鸡蛋的竹篮,母女俩相视片刻后互问长短。我和表弟已携手向院门外飞奔而去。
供销社自然是我们独一无二的首选。一路上,对刚刚过去的新年还津津乐道,欢快的余韵仍没有全消,曾被自己日夜看护的几个可怜巴巴的压岁钱,最终在大人连吓带骗下,以临时保管的名义拿走了支配权。只有在死缠硬磨中,在摊开的小手中,接过珍贵的几个钢镚,为着落袋为安的实际拥有,不由心生一阵狂喜。隔着高过我们的供销社柜台,挑选别针、气球、果丹皮、糖块,再从门口小贩的手中买上几个江米蛋等,从供销社回来的路上,学着打仗电影里的战士,时而狂奔,时而埋伏,嘴里喊着“冲啊”。实在是不敢贸然下城,那时拥有一本消灭日本鬼子的小人书,是最过瘾的事情。小编杂谈的图片
我和永忠表弟杀回皂荚树下,闪身进入小院,一扇门后藏一人,对从赵城城逛了一圈回来,没有任何防备的姥爷搞伏击,让他举手投降,缴枪不杀!姥爷擦了擦鼻尖上的汗,交出从集市上割来的一刀肉。我们不愿收,只想让姥爷给几个大洋了事。姥爷纠缠不过,伸手探向门后挂在铁钉上的苕帚。我们见势不妙,夺路而逃!身后,姥姥笑道“看来,这两眉眼一点都不傻,将来长大了,会有媳妇愿意跟就不愁了”。
姥姥和三姨在案板上合奏起交响乐,剁葱的刺激味道惹得三姨又是打喷嚏,又是流泪,又是叹气。“世上没你这么娇气的,像几辈子没干过活似的!”,姥姥用俯视的眼光审视三姨的耐受力。我和表弟在炕上打滚儿,笑着她们不住地用围裙擦拭眼睛,像挨揍一样的。姥爷靠在炕四季屏下的墙根吞云吐雾,我和表弟用手掬起一个个烟圈,直到在指缝间逸散。最后干脆靠在姥爷宽厚的胸膛上,悄悄等待快要燃尽的烟屁股,借故弃掉,各自偷偷吸上一口,呛得我和表弟眼泪纷飞,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生得不坏学得坏,该一顿打死!弄不好将来是做教育所 的把式”。我和表弟没见过教育所,但都知道这不是好话,和“麻虎子”一样,唬小孩子的话。我俩对姥爷嗤之以鼻。
饺子出锅了。投两碗被姥姥端走了,搁在后墙上老先人的照片下,命令我们磕头致意。我们相视而笑,口水不由自主地在嘴边拉起了亮晶晶的细丝。回头,是姥姥和三姨温暖、宽容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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