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

快到我下班的时间了,那位老大爷还蹲在出站口旁边。
老大爷看上去有60多岁,稀疏的灰发,被秋风撩拨着,就像山间的枯草一样苍凉。最近这几天,他每天到这里来。每当从出站口里出来一拨旅客,他就站起身,踮起脚,伸着脖子朝人群里望。等这一拨旅客走光了,他轻轻叹口气,又蹲下来等。在等的时候,嘴里叼着一拃多长的旱烟袋,时不时的拿出一张照片来看,边看嘴里边叨咕着什么,每天都在重复着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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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在想,如今这个年代,上至耄耋老人,下至十来岁的娃娃,哪个没有手机呀?既然是来接人的,为什么不用电话联系一下呢?他每天来这里傻等,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出于好奇,我想探个究竟。于是我假装到他的身旁扫烟灰,想和他搭讪搭讪。哪知我往前一凑,离他还有两三步远,他立马扭过头来看我,一不小心,照片滑出去,“吧嗒”掉在了地上。就在这一瞬间,我的目光捕捉到了照片上的人。那是一张五个人的全家福,前边椅子上坐着一对老年夫妇,中间站着个十多岁的男孩儿。他们的身后站着一对中年夫妇。男的穿着警服,高大帅气。女的穿着红色风衣,烫着栗色卷发,也是十分漂亮。当他发现我在看那张照片时,他赶忙捡起来揣进了怀里。好像怕我抢走似的。

“大爷,您是在接人吗?”
“哦……哦,接人……接人。”老大爷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我见您等了有好几天了,怎么还没接到呢?”
“哦,哦,早晚会接到的。”老大爷说,“他走的时候,就是从这里上的车。”
“您为什么不给他打个电话呢?”
“哦,打了,说是空号。他妈的,这个小兔崽子,换了号也不告诉我。咋就学着没个溜儿呢?”老大爷“吧嗒”了一口烟袋,没嘬出烟雾来,却有一口口水流了出来。他从嘴里拔出烟袋,朝地上“梆梆”磕着烟灰说,“唉——早先儿他可不是这样啊。”
如果是别人,我会提醒他不要把烟灰磕在地上。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眼前这位老人,我却张不开嘴。老大爷从腰间解下烟荷包,又装了一锅子烟,用打火机点着了抽起来。我走过去,把烟灰扫进簸萁里。他脸一红,往旁边挪了挪,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您要接的是谁呀?”我边扫烟灰边搭讪着。
“是我儿子。”他摇着头说,“他们弄个小匣子糊弄我,说那就是我儿子。”
“小匣子,是你……儿子?”我的心一动。
“是呀,一伙子人给我家送来一个小匣子,说那里边装着我儿子。”老大爷愤愤的说,“我儿子一米八的个头,那里边能装的下?他们拿我当三岁娃娃了,哼!”
老大爷的话让我想到了什么。我只觉得心里酸酸的。正在这时,一位穿着红色风衣,烫着栗色卷发的中年女人,来到老大爷跟前说:“爸,回家吧,今天斌子又不回来了。”
“今儿又不回来了?”老大爷半信半疑,抬头看了女人一眼说,“再等等,再等等。万一咱们走了他又回来了呢?”
女人扭过头,用手抹着眼泪。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的心里一酸,眼泪也模糊了视线。但我及时擦去了,我不想让老大爷看见。
“大爷,刚才进站的是最后一趟车了。您回家明天再来吧。”
“是吗?”老大爷扭头看着我,“哦,你整天在这里,你知道每天有几趟车。”说着,两手拄着膝盖想站起来,可能是把腿蹲麻了,有些吃力。中年女人赶紧上前架住他的左胳膊,我也上前架住他的右胳膊,把老大爷扶起来。
“谢谢。谢谢!”中年女人说完,拉起老大爷朝广场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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