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人间*秋草书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幸运的,想什么好看的植物,就遇见了,且见到好多,成群结队的。
空间里看过好友佳乡发过叶下珠的图片,被迷醉了。
那是秋天的一川叶下珠,侧着修长的身姿,对生叶片,金黄色,叶下露出紫红色豆,排列整齐端庄,又玲珑可爱,珍珠玛瑙般高贵华丽。让人觉得,秋天是一个放飞自我的季节,衰老如此优雅。
初次知叶下珠,查阅了资料,这又是为人类贡献之大的草药。
《植物实名图考》描述:“叶下珠江西、湖南,砌下,墙阴多有之。高四、五寸,宛如初出夜合,树芽叶亦昼开夜合,叶下顺茎结子,如粟生黄,熟紫。”可见叶下珠很古老,古人对其观察之细。
我一直念念不忘美丽的叶下珠,羡慕友人见到如此美的植物。
没想到,那天在小区里随意走着,在红石地板砖缝隙里,钻出一棵植物,叶如含羞草。翻过来看,叶后端藏着一排青青小豆子,前端一溜细细白花,惊喜,正是我思念着的叶下珠姑娘。雌雄异花,所以一片叶有花有果。我蹲下去,抚摸她翠绿的叶子,期待,青豆被风吹成紫红。
后来,她被薅,我没看到她秋天红透的样子。
为之久久遗憾。
前不久,去看乌桕树,见到成片的叶下珠,于落叶丛钻出来,从头到脚,红嫣嫣的,像盛装的新娘,义无反顾地嫁给秋天。

罗汉松果

这棵家边雌罗汉松,等我发现果子时,已经是凋零暮期,好不容易找到二三颗微鲜带水分的果子。
罗汉松果不仅漂亮,又是美味,果子可食,可泡酒,是一味中药呢。
“灰蓝色的呈球形部分,是罗汉松的真正的种子,光滑滑的确实像个和尚头。下部呈倒卵圆柱形,较上部粗一些,呈红色,就像和尚上身穿着一件红色的袈裟,这个部分称为种托。种托和种子合在一起就像一个穿着红色袈裟的光头和尚 ,和尚上身红色袈裟的红色肉质部分 ,如果常观察就会发现,种托的颜色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在变化,会由绿色转变成黄色,再由黄色转变成红色,最后由红色变成紫黑色, 不要将灰蓝色的种子误认为是果实,将外面那肉质的套被—假种皮误认为是果皮了。因为裸子植物是不产生果实只有种子。”
我摘了一枚,擦擦灰尘入口尝尝,太小了,吃不出味,隐隐有淡淡的甜味。我在意的是它好看的样子,红绿搭配,色彩艳丽,憨态可掬,妙。
明年一定在果子最美时,来见它。

无人了解的香橼

坡上有几棵果树,叶绿果澄。似橘树,大家一起奔过去。我也跟着爬上坡,我并不摘果,如果能吃,早就被人摘光了。有个女子摘了,剥皮就吃,立即尖叫,酸死了。她的叫声惊坡下芦苇丛野鸭子扑棱棱翅膀。女子苦着浓妆的脸,能拧出苦水来,旁边几个男子笑得前仰后合。
然后一群人迅速离开,脚底发出踩碎的落叶沙沙声,掺和着女子叫苦连天声,渐渐远去。
我拍好了图,捡起地上一个果子。硕大饱满,散发着好闻的柠檬味,像小柚子。我想知道这果子到底多酸,刚才那女子吃了一口,折腾那么久还嫌口中酸。我慢慢剥开果皮,柠檬香气扑鼻。露出柚子般晶莹的瓣,白月牙儿样。我细心地去掉瓣上一层薄皮,露出更莹润的果肉,悄悄入口,猛酸夹着淡甜,霸占了味蕾,刺激,过瘾,缓缓地,清新利索的柠檬味肆意在口腔蔓延,清爽芬芳,像是用柠檬味牙膏清洗一次口腔。
我觉得那个女子太大惊小怪了,就跟这几天突然降温一样,都叫冻死了,能多冷啊,最低温十来度。
我捡了几只人家扔掉的,带回家,放在冰箱里,每次打开冰箱都弥漫出一股醉人的柠檬清香,爱极了这味道。
后来阅资料得之,其果叫香橼,多么迷人的名字啊。芸香科柑橘属,带着香气的科属植物,可惜,没有人认真地了解她内在的美。

爵床,低调而美丽的科长

我捧着几只圆溜黄灿的香橼,在香橼醉人的柠檬味中,踩着落叶走下坡,不小心,一只滚落到地。弓腰去捡,天啊,满坡粉小花,如粉碎花地毯。黄艳圆鼓的香橼,落在碎花丛,安静自然,如写意画。
我认得这小粉花,爵床。
我想起来,第一次见爵床,是夏日清晨,我下夜班,电动车胎坏了,只好沮丧地推着。路还很远,心中气急败坏透了。偶然看到路边草丛,开满了粉紫色小花,穗状,唇形,比通泉草花小了不少尺寸,玲珑秀美极了。扒开草丛,地上落了一层粉瓣,凄美可人。一路上想着这是什么花,这么娇小可爱,心情大好起来。这是上帝创造的机会,与小粉花初面。
后来看了一帆老师的文章知道,其植物叫爵床。且爵床科有几千种类,其小花是科长呢,美而淡泊。我怀疑,人类难寻这么低调的科长。
我喜欢古人的语言风格,简洁利落,如同一朵小花赏心悦目,说爵床:“小青草,五月生苗,叶短小多茎,不甚高,开花成簇,红色两瓣,与大青同,貌渺小耳。”
打那以后,处处见爵床粉色小花开,花枝清纯,风华正茂,是在夏天,不甚稀罕。而暮秋,枯枝败叶中,小爵床贴着地面叶翠花粉,若繁星落草间,细碎热烈,怪惹人稀奇的,她的身体里有个夏天,惹人感动。

我还见过,她秋风里绿叶青茎悄悄变至桃红色,逆光中放着光芒,火焰般灼热,照亮身边的阴暗。
看吧,我被小粉花包围着,这么粉,这么嫩,这么娇小,像小女儿家,我不忍心踩着她们。

能吃的凤眼莲

日暮时,遇见河里不得了的凤眼蓝,也就是大家都认识的水葫芦。它的花颜值很高,蓝紫色,穗状,每小朵六瓣,其中一瓣中间有蓝眼,蓝眼中间黄色,像黄色的眼球,怪不得叫“凤眼蓝”。我沿着河畔,走了几里路,没寻到一朵靠岸的花,很失望。甚至懊悔自己这个夏天没来这里,可能错过了它的盛花期——蓝色的月光河。凤眼蓝的生命繁殖力,让我震撼。去年我经常到这河边散步,没见到一棵凤眼蓝,仅一个季节,整条河以及岔河都是它的天下了。
凤眼蓝没毒,特别是刚长出来的时候嫩嫩的拿来炒菜吃,清香鲜嫩,口感像市面上的小白菜,还含多种人体所需的氨基酸呢。什么爆炒水葫芦、汤煮水葫芦,味道还是相当不错的。水葫芦是入侵物种,却分分钟能吃到消失!
甚至花店里也有它的身姿,肥美葱绿,挺着看紫色花葶,清幽野趣。我捞一棵带回家,住进玻璃瓶,叶翠枝肥,气质好极了,洋气十足。
过了一段日日子,暮秋初冬,再去河边,凤眼莲仍然翠绿繁盛,不可一世的气势。居然在岸边看到了两穗蓝花,终于拍到她蓝紫色黄瞳眼睛了,太美妙了。

马茭儿:老鼠拉冬瓜

我翻遍翻了珠宝店,没有钟意的项链坠子。营业员问我到底喜欢什么样的,我脱口而出:“老鼠拉冬瓜”没人听得懂这个词语,于是,我的项链一直没配到坠子。
老鼠拉冬瓜,(名字来意百度可知)学名马茭儿,是葫芦科的多年生草质藤蔓植物,蔓细若线,叶薄形状不定,有根块,味如黄瓜,花小如米粒儿,果圆而小,翠如玉,吊于细长的梗,随风晃悠,轻轻的,可爱迷人。
走在秋天的小路上,野菊花开在林下,我采野菊花时,眼见,彩色的叶子打旋落到草丛,似蝶栖,阳光斜照,叶艳美过花。诱我取回做书签,指刚触到叶,又看到,草丛上绕一串老鼠拉冬瓜。每叶掖下垂一玲珑翠果,小铃铛一样,晃悠悠,灵动自如,迷人俏皮。无来由想起“有美一人,清扬婉兮”,似乎看到一个活泼的姑娘,手腕,脚腕,带着串串小铃铛,雀跃地像我走开,迈一步,叮当作响。或者是,穿着古装的女子,细腰间佩戴着温润的玉,款款莲步间,环佩叮当,美妙、婉约。而顶着花的瓜妞,翠与白,细果对细花,最像美人精致的饰品。
我又扒拉一下草丛,见到成熟的马茭儿,是温柔的乳白色,像一滴没有晕开的新鲜奶水,甜蜜、润泽,似月光,酥心的白。如有一款这样暖暖的白色坠子,值得去炫耀,得意忘形。
我顺着藤,继续寻找惊喜与美好,细细的藤有着人类想不到的能力。它们在草丛肆意缠绕,攀爬,搭建了绿藤架,又沿着紫薇枝攀到樱花树,一路摇着叮铃小果子。
当我捏着彩叶正要离开时,发现有白色的马茭儿,肚皮渗出黑色。我很好奇,难道是果子里面腐烂制黑。我捏破一看,原来种子成熟了,是沉稳而神秘的黑色,真是与众不同的葫芦科。
我用树叶包着几粒种子,似乎收获整个秋天。

陌上菜

人行道边是杂树林,林下野花野草常被绿化工人薅除,却还是花开不断。现在林下草坪枯黄,毫无生气。但低眉看,枯黄里,呈现出一片又一片的紫红色,像枯黄色背景的画布,画了一块块红色,添了几分诱人的明媚。再近了,蹲下去看,原来是陌上菜,开着细密的淡紫小花,清纯可爱至极了。
陌上菜,这个名字入诗,总让我想起钱镠写给夫人戴氏王妃的那句花:“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于是呢,我会因这句话理所当然,心安理得停下来,在枯萎的草窝里,多逗留一会。
陌上菜还有个难听翻天的名字“白猪母草”,此名生活化,有烟火俗气。看来植物也很人一样有诗意浪漫时,也有入俗实在一面。
陌上菜,生得纤弱渺小,让人小看了。其实它又是一种好植物。有清泻肝火,消肿解毒,清热利湿,凉血解毒,消炎退肿之效。
去年夏天,我在老街青石板巷子里,见到过很多陌上菜。苔痕累累的青石墙根,生了一溜翠绿的陌上菜,株枝矮小娇嫩,却开了小花,淡泊于世的样子。唇形状,淡紫色,那时,我还不知它有这么好听的名字。而古老的街巷,因为有陌上菜娇小玲珑的身影,多了一份美感。
多么顽强的小东西,在冷热不均的暮秋,在大片枯黄的巴根草丛,退了碧翠,从头到脚一袭紫红,小花多如繁星,星罗棋布,气势恢宏,让我大开眼界。
我想把如此壮观的小花存入相册,可根本无法拍,看着小花挨挨挤挤,热热闹闹一大片,它太细小了,不上镜,拍下来,色彩淡了,花容也看不清精致了。
她成片浩荡壮美的样子,适合立在秋风中,踩着落叶,诗意地远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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