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白与阿黑

小雪天。给大家讲一个温暖的故事?

我叫阿白,是一条能听懂人话的狗,品种纯正,主人是一户富家的小女孩。那天,我独自在外溜达,听到不远处传来悲痛的叫声。我循声赶过去,在巷子的拐角处看到至今都无法忘怀的那一幕——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手里正挥舞着长棍,势要鞭打阿黑。阿黑是一条流浪狗,平日里我们也时常一起游戏。我内心挣扎着:要不要去救阿黑?那个男人仿佛在用恶狠狠的眼神对我说:“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不然,小心你的下场和他一样!”声音异常冷酷。我害怕了,我恐惧了,转身,渐渐消失在巷口。离开巷口,绕了好几个弯,我好似一直能听见阿黑的惨叫,凄恻寒骨。

回到主人家,她正坐在院子里的草地上晒太阳,我的心情好转过来,兴奋地跑到她跟前,如往常一样。她看着我,眼神却不同往日,好似那么陌生,那么冷酷,“这是哪里来的野狗?赶快把它赶出来!”我莫名其妙,一个劲地在她跟前乱蹭,我是你心爱的阿白啊?你怎么不认识我了?被赶出来后,我对着地上的一滩水看到了自己,大惊——我身上的毛色全部变成了黑色,正和阿黑的毛色一模一样。我极其沮丧地走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晃荡着。难道是因为我之前没有救阿黑,上天要惩罚我吗?从此,我开始过上了流浪的日子。

一天,我看到路上的一只小狗被几个小孩欺负,对着那几个小孩愤怒地叫着。小孩被我怒斥走了,被救的小狗邀我去他家玩,同食主人家的美食,我淡淡地拒绝了。他问我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我说,我叫阿白。他好生奇怪:可是,你的毛是黑色的啊?我没有回答,转身,飞快地离开了。

一个月后,各处新闻在这座城市里报道:有这样一条黑狗,无名无姓。一次大火,所有人都以为留在房内的小孩救不出了,正当人们哭泣不止的时候,一条黑狗从火苗中窜出,口中衔着一个小孩。一次,一支探险队在森林中迷路了,一条不知何处而来的黑狗引着他们,走到了水流处,找到了出路······

我也不知道那些无家可归的日子究竟是怎么过去的,我想念我的主人了。我回到熟悉的地方,在门口徘徊着是否要进去?小主人正坐在院子里的草地上,正如当初她赶我走的那日。我正犹豫着,隐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阿白,你终于回来啦!”生活冷知识的图片

 

以上情节根据芥川龙之介的短篇小说《阿白》而来。(原书昨日刚好被一书友借走,所以,今日写这篇文章时,书中情节都是凭记忆写下来的,原句原篇必然完全不是这样的。)

芥川龙的高明之处,首先语言的精准简洁,没有多余的话,画面清晰;然后是构思的新颖独特,小说情节离奇古怪(这一点,我们下回可以再细讲);再就是立意的朴实而深厚,看似平淡的结局,细想,令人久久回味。

阿白的故事,我对好几个小朋友讲过。自己看第一遍时,深受触动,没想到和他们讲起的时候,还是略掉了很多细节。再看第二遍更清楚了事情的梗概,感触倒没有第一遍那么深了。细节不是重点,重要的在于故事背后的真理。

 

阿白是一条狗,其实他更像是一个人,不过,一个人不可能变肤色,不然,童话的意味就更重了。从文体上看,《阿白》是一篇小说,并非童话,小孩子怕是难看懂的。芥川龙以“阿白”的身份来自称,第一人称的写法,更增加了故事的可感性。“我是一条名叫阿白的狗”。

小朋友问我:“这个故事是真的吗?阿白真的变成阿黑了吗?”

“书里的故事肯定是假的,”我没想要骗他,实话实说,“但是,这个故事想要告诉我们的道理是永恒不变的。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与人为善,做一个善良的人!”

他的眼神有点迷惑不解,我想了下,或许他更想知道的是:阿白变成阿黑到底是不是可能的?而不是这个故事告诉了我们什么?如果我告诉他阿白真的变成了阿黑,后来,又由阿黑变成了阿白,他大概也是会相信的。其实,他更期待我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即便他知道那不是真的。他需要童话。

这篇文章让我触动的地方并不在于它想要告诉我们什么,道理无非那么简单,而是芥川龙的写法。整篇文章读下来,语气已经够冷静而至冷酷了,“善”蕴含在里面。你可以说它的主题很一般,并无新颖之处,但也可以从中看出许多不一样的地方。为什么要以一条变色狗的视角去写呢?黑白本身就是对立,是非黑白,界限有那么清楚吗?一念之间,或黑或白,究竟如何把握?

 

后来,看了王尔德的《星孩儿》。

《星孩儿》和《阿白》讲的道理其实是一样的,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星孩儿》把说理的范围缩小了,而且人物的行为描写得更详细,动物出现其中,是非善恶也更加清晰,毕竟是给孩子看的童话,要让他们能够辨别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星孩子降生在一个星星明亮的夜晚,因强盗夺去,被遗弃在森林里,又被一户好心的农人收养,长相尤美,自视高贵,看不起乞讨的亲身母亲,嘲笑所有“丑陋”的动物和同伴。而后,自己的长相突然变成了自己原先嘲笑的癞蛤蟆那般丑陋,思心悔改,踏上寻母之路。而后成为奴隶,忍受饥寒鞭打。被奴隶主派去寻宝的途中,救了一只兔子,而后又获得兔子的三番相助。(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在兔子身上,真是体现得淋漓尽致啊!这在童话里,可以出现。)又多次大发善心,把找到的金子给了一个求救的患麻风病的乞丐,自己回去后遭受毒打。最后,乞丐母亲出现了,原来麻风病人就是国王——星孩儿的父亲。童话里总是美好的,星孩儿成了受人敬重的国王。(然而,这并不是《星孩儿》的结局,书中,星孩儿当了国王不久就去世了,下一任国王是残忍的。读者自己去想吧!)

有时候,童话并不是简单地想告诉我们所谓的善恶,而更重要的东西在里面。

 

或许,《阿白》只是简单地想告诉我们人间需要的善,我们对人、对物要保持一颗善心,而不是冷眼旁观他人如何经历痛苦。念头生起来的那一刻很重要!心怀善意,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其实,我并不是很喜欢冬天,但也不讨厌它。接受四季的变化,也就是接受这个世界的一切,冷暖相知。

天冷了,记得多加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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