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牛头镇 我的2020

虽然年味越来越淡,可该有的程序不能少。
过了腊月二十三,我开始一年一遭的“出门儿”。两个姑两个姨三个舅两个干娘加上同学朋友的父母一共三十多家。八月十五一遍,过年一遍,三十多个春冬过去了,年年如此。我也由一个一蹦多高的小青年,变成了五十多岁的半大老汉子!这些“门儿”,给我开车的同事也已了然熟知,有时在车上对我说,感觉刚刚来过!连他都觉出来时光如飞。
那个时候,人们对疫情的感知还是麻木的,电视上的新闻亦轻描淡写,动物传染人,还是人传染人还没整明白,仿佛是在说非洲的埃博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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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进腊月,几个要好的朋友就约好了,正月初六来一次大美广西游。之前,我在微信上联系了潍坊龙行天下旅行社的老朋友李晓东,要了广西游的具体行程。腊月二十五晚上,我把伙计们的身份证发给李经理,让他定机票。那个时候并没有想到两天之后,新型冠状病毒大爆发,疫情汹汹!二十七晚上的新闻上,关于新型冠状肺炎疫情突然起了腔调,我预感到年后的广西之行要泡汤,准备同行的朋友也在群里问道:这个弄法年后还能走的出去吗?我随即给李晓东发了信息,他告诉我机票订了。我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他说再等等看看吧.

二十八的早上,母亲从洼里来电话,问怎么还不回去过年?本来打算下午回去,接了电话就抓紧搬上东西开车往家走。年年如此,到了年根子底下,我一旦不早回老家,娘就坐不住,一个劲儿打电话问道。回到村里,经过马芝民的理发馆先下来推推头,顺便给他放下盒子茶叶,年前理发是必须的!在排队的工夫,我翻看手机,关于疫情的消息已刷屏!我知道,03年的非典又来了!赶紧给李晓东打电话,取消年后的旅游计划!那个时候的老李不知道疫情突爆,还含含糊糊,说没有那么厉害吧?我说你快翻翻手机吧!
放假前,市里很早就下了禁放烟火爆竹的通知,好像除夕初一十五可以放。后来,又来了个环路以内全面禁放的通知。大北洼不在禁放范围,可我回到老家后,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一个鞭头也没有放的!晚上我和娘步行去庄里的超市,街道上空荡荡的,偶有割菠菜的车驶过,空气中只有煤炉子散出的烧碳味,没有鞭炮爆炸带来的“年味”。别说旧时的年了,就是倒退上去几年,农村的这个时候,年早就开始了,零零星星的鞭炮声,不时在天空中绽放的烟花,都会让你感受到那浓的化不开的年味。村街上人来人往,行色匆匆。或给欠人情的朋友送去两瓶酒;或去超市买把韭菜调馅当青头儿……小孩儿们在家门放个窜天猴或的的筋儿,狗啊猫啊都吓得撒欢儿乱躲藏。如今这样的年没有了,放鞭放烟花的小孩儿也不见了!跟娘遛达回来后,我找出一挂鞭点上,清脆响亮的鞭炮声在洼里响起来,显得突兀和孤独……大概过了20分钟,庄里一个人也放了一挂鞭,算是对我的回应。二十九早上,我开车到台头镇的道口村,找到卖烟花的老葛,大大小小的烟花买了二十多件,拉了回来!我在朋友圈说要把“年味”找回来!娘问了多少钱后,一个劲吧唧嘴,说直接不过日子,直接朝吧。
 

过年就是辞旧迎新!怎么辞旧,打扫卫生呗!春节也是全国大扫除统一行动日,穷也吧富也吧,家家都把卫生搞一搞,把一年的灰尘和晦气一扫而光!早些年,单位上放假早,腊月二十四五就基本放了,自从全国有了统一的节假日安排,大部分的单位都等到二十八九才放。这几年家里的卫生清理指望不上我们了,老爷子就早早行动,里里外外都弄利索,只等我们回来过年。今年回家,我们只是把自己住的房间稍微整理一下,把带回来过年的东西弄好即可。娘开始把糖果花生瓜子放到盒子里,准备年初一早上,分给来拜年的小孩儿们!这几年,娘总是让二妹从城里给她买“好糖”,她说买些孬糖,孩儿们都扔了浪费,好糖舍不得扔都吃了,吃了不疼瞎了疼。父亲的炸货早就弄好了,一大盆一大盆的用笼布盖了放在闲屋里;年糕也蒸了两大锅,都放在南墙根下的缸里。最近这两年,我劝老爷子别整那么多炸货,吃不动了!吃多了堵血管!他总是答应着,可到了年底,松鸡炸藕盒炸刀鱼又来了!娘也在一旁帮腔,咱不吃还有孩儿们呢!他们不嫌好吃!其实,现在孩儿们也不像我们小时候了,平时缺不着,年对他们来说,已没有太多感觉,只是放几天假,弄俩压岁钱而已!
人间过年,另一个世界的老爷(读一声)老嫲也要回来过年。牛头镇过年过节祭祖的过程叫“请”。每年除夕那天,要把写有先人们名字的“轴子(画轴)”挂起来,供桌上摆上各家各户的供奉的菜。有鱼虾有方肉还有大饽饽!下午,家族中的长者,要放鞭烧纸把老爷老嫲请回来,初一下午放鞭放炮送走。其间,要送三顿水饺。初一,族里的大人小孩要去轴子前磕头,央告老人们要在天上保佑自己和一家人,身体健康多挣钱!“请”在破四旧时,不让搞了。改革开放后,人们觉得生活好了,也应该让先人们共享共享吧!祖宗虽远,祭祀不可不诚,“请”又在村里兴盛起来。头几年,人们图热闹,初一送老爷老嫲时,街上的人你拥我挤。比着劲儿放鞭炮,放的越多证明家族实力越强。最近这两年,人们只在钱上用功了,“请”也基本流于形式,小青年们不去凑热闹,只剩下几个上岁数的老人勉强应付。更有的家族因为人太多,或族中矛盾,分了轴子,散了档子,过年过节各自上坟!再就是现在农村年轻人的房子又大又干净,进出都不方便,都不愿意在自己家“请”。好在村里还有老屋,把老爷老嫲们都安顿在那里!唉,也不知道他们有意见没有?好在老人们对后辈都有包容之心,环境孬好无所谓。对“请”的前景,老爷子也木看好,虽然他现在是几个主要召集人之一,积极性已大不如以前。我跟几个管事的大爷二叔开玩笑说,你们要好好捣什!弄不好,百年之后见了先人,他们会处理你们的!几个叔就笑骂我一顿。忽然想起个故事,一个老干部活动中心,一把手退了之后,嫌条件不行,大家都笑话他,当年花钱改善条件,就是你不让!人在风光的时候,总是产生幻觉,以为可以秦一二三四世。其实,一切都会很快过去,别人所有的不如意,你都会感同身受!晚上,我跟老爷子哈酒,他说“请”还要好好办下去,“一辈留一辈老猫屋上睡”,为老人们也为自己。
大年三十的早上,电视里的新闻说,武汉封城了!疫情终于把整个国家搅动起来了!各个省都启动一级响应。电视上有关疫情的消息开始滚动播出,大家都感觉有些突然,却又好像在意料之中。村子里的喇叭上开始广播,不要聚集不要聚餐,人心开始惶惶,前天还远在天边的病毒,好像眼看要进村了。毎年在外工作的几个同学老乡都会在初一或初二晚上,来洼里屋子上聚聚吃顿饭。还未到中午,城里的几个伙计就来了电话,年后的聚餐取消吧,疫情这么发展,不能再聚了!看来城里的风声比乡下紧。朋友圈里开始都是相关的消息,村里镇上也开始行动了,把村子四周加进出路封了。
 

下午,马良同学开始贴对联过门钱儿,贴那些五花八门的福字,有保险公司的,有镇上给的,有农村信用社的,有百货大楼的。娘跟在后面,让他多贴一些。一个劲儿嫌贴的不正,不舒展。我开始准备菜,老婆开始包水饺,二妹从城里刚赶回来,又给老娘提一包东西回来,是娘打电话安排的,她老人家过年东西没有备全,总是唠叨还缺这个少那个。其实,明天一天年也就过去了。村子里面开始响起零星的鞭炮声,院子里的灯带和树上的彩灯亮起来了,娘把一根又粗又长的拦门棍放在了大门口,把病毒、邪魔鬼祟统统挡在了门外!
菜上了桌,酒烫上了,水饺也煮出来,老娘盛出头一碗儿,到院子里敬了神仙。老爷子喊,马良去放支鞭,过年!
我的2020年,就这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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