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们村里来了俩知青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生产大队来了一帮知识青年,男男女女,穿戴不一,操一口天津口音。他们乍一见识农村,看见什么事物都觉得稀奇。因为住宿的简陋,他们不喜欢室内生活,多是在室外活动。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也总是把他们当做景致,隔着很远的地方去观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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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生产大队干部是决定把他们分派到大一点的生产队,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让他们在广阔的天地里大有作为。
事与愿违。第六生产小队座落大山深处,巴掌大一块天,自己喘气都能听到回音。知青们在这里生活几天,就开始酝酿举义,理由是山区的深夜太漫长,又害怕居所周围山顶上的石壁,唯恐哪天磞溃,滚落下石头伤害到自己生命!
秋末冬初,国家给他们配发的冬装还没到位,他们就借此大白天身上披裹着被褥,手舞足蹈的走出大山,一帮人又重新聚集在生产大队院内。
等大队主任把生产队长找来去问究竟,生产队长就直接骂到:“这叫什么他妈’知青’,简直就是一帮’天津混混’,人事不干,人话又不会说,生产队分配的活计不去做,几个人生去争抢着骑队里的毛驴玩儿,人骑在驴背上,毛驴被吓得乱跑,人就在驴背干喊’停步’,驴也不站住,遇上一个妇女,人家好心’吁’的一声让驴停住了,他又说人家妇女:还是大姐会说’驴’话”!
望着一帮人无所事事,要吃要喝,大队长苦恼非常,又无可奈何。
村子里也在不时传出他们有人在做着偷鸡摸狗勾当。
知识青年的事情被我们生产队长得知。他急忙去找大队长争取:“都是挺头树脑,龙精虎眼的年轻人,又有文化,怎么能不会劳动 ,总是领导方法有问题?”
他知道自己队里人口少,劳力稀缺,又凭着自己的经历;过去当兵时部队就扎营在天津,对天津的风土人情多少有所了解,同知青们勾通起来语言也无障碍。
很快就在这帮“混混”中挑选出两位优秀,一高一矮,高的叫王贵青,矮的叫韩燕来。
队长挑着行李在前,两人跟随在后,将他俩接回村里。
他们的住宿还好解决,就让他们寄宿在生产队队部,同队里的饲养员住在一起。
只是吃饭产生问题,先是安排他们在社员家挨家轮派,就像对待公社下乡工作队一样,开始时,轮到谁家吃饭,一些人家还真是如同以前伺候下乡干部一样,拿出乡下人的热情和厚道,既使饭桌上没肉,也要炒几个鸡蛋……
时间一长,生产队长也看出毛病,长期下去,不是给社员增添了负担?他只好去安排队里饲养员,兼职给他俩做饭,但看了两回饲养员做出的饭菜,连队长自己都觉得难以入胃!于是才又派了个年轻女社员去帮忙。
一天,女社员突然向队长申诉,说自己伏在锅台上忙做饭,被人在后面摸了屁股,冒烟咕咚,也没看清是谁!
队长一时为难,又急忙解劝:“城里人都这样放开,其实这就是他们喜欢一个人的表达方式,都是年轻人,摸下算什么?再说这事也不能向外声张,不是自己找着丢自己脸,反映给公社又能怎样?知识青年,人家是国家的人,我们能惹起吗?你说人家摸了屁股,屁股上留下印迹么 ”?
从此以后,他们就只好开始学着自己去做饭,两个人配合的也默契,合作的就像一对夫妻;早上共同下厨,中午到了做饭时间,一个人先回去做饭,收工了,两人同时吃饭,下午在同时出工,晚饭也是一样……
这时的他们,在人民公社的风风雨雨中,已经破磨砺到凡庄稼地活都能扗得起了,种地,锄草,收割,扶犁,赶车……,
村里人也在逐渐改变着自己从前的偏见,不再耻笑他们乍来时韭菜麦苗同视,良谷莠子不分了。在愈愈喜欢他俩的同时,有人又在说不分明的情绪中,隐隐约约,总认为自从他们来到村里后,也给山村的生活方式带来一丝微妙的变化。
女人们看到他们身上得体的衣装,再拿穿在自已汉子身上,裤腰又肥又大的抿裆裤去比较,也难免暗自埋怨起自己的拙劣。村里几个同龄青少,也从他们的发型中对照出自己“秃脑亮”难堪,也开始去仿效他们。这时的两个人,在村里又担起业余理发员的义务。
他们除去会理发,两个人还各有一番喜爱,王贵青会拉二胡,韩燕来能吹笛子。
早晨,一曲“扬鞭催马送粮忙”,能抖起社员们一天的兴奋。
夜幕降临,村子里偶然也会飘来一阵“苏武牧羊”的二胡曲,如泣如诉……
有人听后,直感叹到;这是孩子想家了,多懂事的两个青年,怎么会让人家来咱这遭受这份罪……
这时的生产队长,也在不断暗中检讨着自己的自私;可该放他们走了,庄稼人吃苦受罪是命中注定,哪能连累人家,不就是图人家给队里白当几年劳力?敢情那些调皮捣蛋,好逸恶劳,不听指挥的,还都早早招工进城了,这不糊涂到越是老实人,越让人家受委屈了吗?
这年冬季,两个人终于被招工,工作被安排到锦山。
在后来的日子,虽然他们离开了生产队,但每年秋后,队里还一样给他们留下那份属于他们自己那份口粮,逢年过节,队里都要把谷子加工成小米,黍子碾成黄米,各类稀罕杂粮;芸豆,黄豆,荞麦面……,一样不落的用生产队拉脚的大车给他们捎到锦山去,这习惯一直维持到人民公社解散,这时的他们,也正开始准备回迁回天津老家。
岁月蹉跎。前两年,他们又一同带着老婆儿子儿媳,孙子孙女,突然回到当年他们插队的村子里,“少小离家老大回”,当年的青葱少年,这时已是满头白发,村子里的很多年轻人对他们已不认识了,于是,他们的父母就在兴奋中,对他们儿孙讲起当年两个人是怎样响应国家号召,插队下乡,为转变农村贫困面貌,克服困难,敢于奉献的那段奋斗经历!
喝酒,朋友来了有好酒!还是像当年挨家派饭时一样,一家一家的住,一家一家的喝,酒到开心处,讲当年他们离队时留给自己那件毛衣的温暖,讲当年生病时的那碗热鸡汤……
到了他们准备离开时,乡亲还是依依不舍,把预定离开的日期拖了又拖,临行前,等大家共同做完合影留念,两个人又去老队长坟上烧了叠纸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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