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回望

新绿披上枝头的春日,我喜欢独自去瓦窑头,看看儿时住过的小院,转转童年撒野的河滩。

擦肩而过的路人,回望打量,投来审视而又莫明其妙的目光。我走着,安静地接受目光触碰时那种探究的询问。沿汽路,沿着去往瓦窑头小学的村巷小路慢步,儿时的我曾吹着柳条或杨树枝捻出的春笛,边走边踢着石子去小庙读书。偶而俯身捡起砖块,与院门口狂吠的狗对峙,无视它喉咙发出低沉而轰隆隆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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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记忆中回过神来,继续走着。有小狗也不自量地扑在脚边,虚张声势,我有莫名的不满。视线所及的景象与记忆中的印象穿越交会,添了新房,添了破屋,添了孕妇,添了丫丫学语的稚童,添了陌生人的回眸,添了荒芜的水地,添了新起的坟茔。汽路边整齐的杨树没了,毛驴车没了,生产队的庵子没了,水库沒了,河滩小溪没了,小鱼小虾也没了,姥姥唤我吃饭的呼喊也没了,充满朝气的年轻人似乎也没了,只有老皂角树在风中摇曳,见证这人世的沧桑。

年年春天,姥姥会从外面折回含苞的杏枝,插进有裂口的旧瓶,添入半碗新挑回的井水,几天后,姥姥旧式的妆台边便盛满春天,飘出清香。“将来等你娶媳妇,我的骨头也找不见了。”那时,姥姥给我平静地说过,我竟一夜未眠,感觉死亡是恐怖而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种遥远深不可测的不安萦上心头。

等到在土炕上,姥姥抱着我满月的儿子,干瘪的嘴巴笑得合不拢,一股劲说眼神像极了我小时候。儿子近一周岁时,姥姥走了,在那个肃杀的冬日,寒风把我涌出的泪,鼻涕冻在了一起。从此,我与小院独自承载着永恒的孤独。从那时起,我尽量不在秋季、冬季这样萧瑟悲凉的季节去瓦窑头,以减少内心思念的伤。

瓦窑头,我的精神起点,那里所有生活体验走进我的精神世界。空间未变,时间已变,瓦窑头虽无灵山大川,于我却有灵魂之美。旧屋虽已破败,但我用文字开启重建,怀旧不守旧,带着她,去寻找诗和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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