徜徉在“翡冷翠”的老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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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老桥上,我何等地兴奋,准确的说法是:踏上阿尔诺河上有七百年历史的维琪奥桥,我就有一种似曾相识的亲近感。因为是石拱桥,首先联想到的是中国的赵州桥,感叹东西方文明是何等的相似。但是它不同于赵州桥,它有廊,有铺,时至今日,仍然发挥着实用功能。佛罗伦萨人给了它一个约定俗成的名字:老桥。

我脑海中陷入这座桥的种种想象。据说,早在古罗马时期,这里便有石木结构的桥,到13世纪的1265年,一个伟人的出生,证实了桥存在的事实,他就是著名诗人但丁。
但丁生长在阿尔诺河畔的桥边,正是在桥上遇到了终生难忘的美女贝特丽丝。虽然有人说他们相见的地方是在离老桥不远的一座楼下,不过这不影响后人的演绎。有的人就把此次相遇形容为另一个版本的“廊桥遗梦”——那是一个春光明媚的上午,阳光洒在阿尔诺河上,波光闪闪,把桥上的行人映衬得更加光彩夺目。一位高贵而美丽的少女在侍女的陪伴下向老桥走来。此时,但丁正从另一头迎着少女走上桥来,两人不期而遇。但丁凝视着少女,既惊喜又怅然;而少女却手持鲜花,双目直视前方,径直从但丁身边走过,仿佛没有看见但丁,但她的眼里放射出的异样的光芒和脸上泛起的潮红,透露出少女情动的信息——这是著名画家亨利·豪里达在他的油画《但丁与贝特丽丝邂逅》中所描绘的情景。画中手持鲜花的少女就是但丁的梦中情人贝特丽丝。当然,贝特丽丝最终并没有嫁给但丁,在但丁第二次见到她时,她已被迫嫁给了一位伯爵,不久就夭亡了。贝特丽丝带走了但丁的梦想,也把美丽和哀伤留给了但丁。这样的哀伤和思念,成就了他早年诗作《新生》,也给这座古老的桥带来了不尽的暇想。

当时,佛罗伦萨阿尔诺河两岸的皮革纺织等手工业已相当发达,人口密集,但是洪水泛滥,冲毁了旧桥,共和国政府决定重修石桥,1345年,把这座体现着当时欧洲最高建桥技术的石拱桥交给欧洲绘画之父乔托的弟子哥第设计,之后佛罗伦萨人又陆续建起了6座石桥。
16世纪前,桥上主要是肉贩的场所,柯西莫一世迁到河对面的皮提宫后,因过桥时不能忍受肉铺的臭气,便下令驱逐肉贩而将金匠、银匠迁到老桥的商铺。1945年德国纳粹撤退时,佛罗伦萨所有的桥梁都被炸毁,老桥因希特勒下令而免遭涂炭,可见,连侵略者也认识到它对人类的文化价值。
现在,老桥成了集文化、商业与自然的秀丽景观。我低头观察老桥上的石头,他们都保持着原样,那光滑的凹凸不平的表面,仿佛能映射出欧洲文艺复兴的光辉。是的,不只是但丁,还有达·芬奇、米开朗琪罗、伽利略、薄伽丘等众多文艺巨匠和科学家的脚步,都在这些石头上踏过,是阿尔诺河的水滋养了文艺复兴的大师。石桥两端各有十数间商铺,桥中间敞开用来观景;西侧是一百多年前为著名金匠贝纽维多·切利尼塑的半身铜像,许多情侣在栏杆上锁上同心锁以表真爱。东侧商铺的上边是一座空中建筑,自美第奇家族的皮提宫通向乌菲齐博物馆的廊道,即著名的瓦萨里走廊。

它建于1565年,由乔治·瓦萨里设计,全长约1公里。走廊的个性在于墙壁上挂着近千幅艺术家自画像,西班牙的委拉斯开兹、俄国的夏加尔、荷兰的鲁本斯和伦勃朗等名画家均有收藏。美第奇家族数代人都为此收藏系列添加画作,知名度大增,招致很多艺术家为其自愿捐赠自画像,使走廊成为一道匠心独具的风景。
仰视走廊的窗口,幻想一对新人正从上面走过。那是16世纪的那一年,柯西莫一世大公的儿子弗朗切斯科和奥地利的约翰娜结婚的场景,这就是大公为什么好好的桥不走,要花巨资建造这个走廊的原因。我在想,庆典之时,有多少市民见证了如此的高大上?所以后人分析:这是假借其名,掩盖其内心世界的空虚,给自己披上神秘的面纱。世界上君王的心理怕是最难琢磨的,在这一点上,东西方文化高度地吻合。特别是当大公取代了佛罗伦萨共和国的权力之后,那种不安全感日益剧增,好像刺客就在身后,随时随地就能取他的身家性命。我所感慨的是,恐怕他自己也没想到,一己之私也能创造奇迹,老桥因此获益。

我凝望走廊下立柱的拱形线条,赞叹走廊与其他建筑的完美衔接。在桥栏处观赏阿尔诺河两岸的古建筑群,更是美不胜收。这些存在了六七百年甚至于上千年的商店、住宅区和教堂,跟蓝天、碧水、白云融为一体,不同的色彩从天上天下交错,古典而诗化,给人以暖意。佛罗伦萨人喜欢建红瓦房,顶部的设计变化多样,让人觉得房子好像不仅是用来住的,更像一件精美制作的艺术品。阿尔诺河的水流与中国的许多河流不同,它由东向西,径入地中海。我和很多游客一样陶醉于此,想静静地品味这一份文艺和悠闲,融化到这个中世纪古城舒缓的脉搏中。佛罗伦萨在意大利意为花之都,诗人徐志摩译为“翡冷翠”。与其说是音译,不如说是意译。这里的天空如同一块翡翠,美的心醉!

一座桥,酷似美玉中的一道虹,搭起这座城市历史的光彩,每天来自世界各地的旅行者络绎不绝,人们记住的并非它的苍老,而是艺术之乡的意蕴与瑰丽。从赵州桥到佛罗伦萨维琪奥桥,我沉醉于东西方相互媲美的文明成果,及其意大利的人文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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