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月见草

放长假,回老家还是不回老家,思来思去,拿不定主意。想回,又怕接受不了打乱的生物钟。每次回老家,都生一次病,好多日子才缓过来。我打小就不适陌生环境,走亲戚,去时兴致勃勃,刚到亲戚家,则开始想家,一切不适应。想家的滋味,极难受。好多回在外婆家,姨娘家,想家想到哭。那年代,无代步工具,都是徒步,走一趟亲戚不易的,大人都忙,没功夫及时送我回家。真是度日如年,煎熬。
想想我的环境适应能力,不及一株植物——海边月见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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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边(滨)月见草,名字听起来极有浪漫的海滨风情。花容与黄花月见草难分彼此,极像,也是嫩黄色。黄花月见草枝茎直立高挑,野性,肥美。海边月见草蔓性匍匐,婉约,秀丽。
我是去年,遇见海边月见草。
见到它时,清晨,花瓣微合,有几分羞涩。我很奇怪呀,她应该生在柔软广阔的海滩沙地,怎跑到一座河流的桥面,从地板砖缝中钻出来?我想象,种子落入沙滩,千般周转,被瓦匠弄入混凝土用来固砖补缝。被雨润,日浴,风吹,于陌生又恶劣的环境,生根发芽,开花结籽。生命的奇迹无处不在。
只见,贫瘠的地砖缝,几棵海边月见草挺着腰板,举着黄灿灿的花朵,精神,干练。

我每次经过她的身旁,总要慢下来,看看她晨曦中微笑的花容,才安心踏实地继续赶路。后来,她被人砍割,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她。没想到,放假个把月,复工上班第一天,恰是海边月见草的花期,没到桥上,我则想起她,真没抱点点她还在那里等我的希望,怅然若失。到了桥,有意无意瞥了一眼她曾开花的地方,意外地看到她熟悉的花影,纤弱的枝叶,清纯的笑靥,若如初见。我蹲下去拍她,路过的人指着路边耀眼的金鸡菊:“那个好看,这个有啥好看的?”我莞尔,她们哪里知道,瘦小的月见草来自于遥远而辽阔的海滩,难得一见。且随遇而安,生长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令人敬仰。
月上树梢时,我抱了相机,散步到桥头,想认真地拍海边月见草开放的样子,闻闻她的芳香,发现又遭绿化工人暴力薅除,我有些惆怅了。可能工人做事浮躁吧,只薅了露在砖缝外的枝,没几天,小雨刚停,又见月见草仰着笑脸,雨滴浸润,水灵娇媚,生机盎然,不辱她的花语:沐浴后的美人。细看结出几枚蒴果,似精致的小茶杯,青色,杯口是花状,玲珑别致。雨水润着,滴着水珠,悄悄灌浆。蒴果一室多籽,将会有许多种子传播,繁衍生息。
看着她泰然所得的样子,她已经适应了这里的一切,包括薅除与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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