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是让自己沦为殖民地

出神记

记录日常走神所思所想

13 昨天，我在六号线地铁，对面坐着两个三十岁、寸头、粗壮的男人。他们大声说话，像是醉酒的士兵在宣扬昨夜的酒吧女郎。我调高耳机音量，回避他们。但还是有声音闯进来。“能拖多久就拖多久。能欺负老实人就欺负老实人。”他们在密谋什么。我把眼睛从博尔赫斯身上抬起来，尽量不带情绪地正视这二位。他们近乎喧闹，往日平静的地铁倒成了他们的大声公。金台路站，他们起身下车。我阿弥陀佛。其中个子高的那位，站在紧贴地铁门的女士身后。他的呼气像是透过口罩，进入了女士的马尾。女士甩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走向五米外的另一扇地铁门。等待下车。我看见，那个男人略带调侃地目视一切发生，并且清楚，为何发生。

2020-03-25

14 有时候也会无聊地去思考“爱”这件事。两个苹果，你一个，我一个，这是文明。两个苹果，你两个，我〇个，这是阶级。我有两个苹果，给你一个，给我一个，这是喜欢。我有两个苹果，给你两个，我留〇个，在我不喜欢吃苹果的前提下，这是投机；若我喜欢吃苹果，那这就是爱。爱是舍得，是让渡自己的权利去施予对方。爱是让自己沦为殖民地。爱人可以，你甘愿承担另一个人的命运。爱虚构名词（譬如国、民族等）何必，缔造虚构名词的是你，你若为这些概念所奴役，那就等于自己是自己的主人，同时自己也是自己的奴隶。这是逻辑悖论。当然，我承认有些人宁愿如此。他们庸碌，活着，不必清醒。

2020-03-25

15 梦，大概率是一架宽容机器。我曾多次梦到自己仇恨的人，醒来时，想起他会觉得那张脸不再面目可憎。也曾梦到自己思念的人，醒来时，深感自己遗留的伤害被一种语言无法道明的情绪给稀释了，就好像自己率先原谅了自己。思念，是一种药，它能愈合自己，对那些不宜示人的伤口尤有疗效。衍生开来，倘若人被剥离回忆，那与石头何异？今天读到新闻，中国科学家好像能做到定点清除某些动物的一段记忆。奥威尔在棺材里要寻求耶稣的庇护，还是佛祖的经咒，才能免受后世的荒唐惊扰？

2020-0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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