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铸造铁轨,诏令我行走,在固定的班点抵达预设的站,
高考、毕业、工作和完成世俗与资本合谋的成功,
巨大的车速,模糊窗外的山山和草木,
它们隶属自然,本应有名字,
却在我的手上遗失了。
我仿佛有罪,廿七岁将至,数不足十棵树,十株花,
对世界上早已永恒的一切,譬如太阳和造物的生灵,
冷漠地像一只极地的虾。
只愿意承担自己的命运,浮游在冰海,避免巨兽
吞食,又设法欺凌更为幼齿的生物,
不爱任何人,甚至不爱自己。
列车照旧在大地蜿蜒,准点敲响的铃声和热腾腾的蒸汽,
宣示下一段命运:七点钟,我接受贫穷;九点钟,
我在分叉的小径路口沉溺睡梦,在那里爱远去的情人,
承受白日的困境;十三点,搭乘地铁前往公司,
被缚的普罗米修斯在办公室盗火,
担负房租和孤独,更为遥远的
一概不知。凌晨三点,
聆听鸟鸣,睡眠,
偶尔读托尔斯泰或契诃夫,俄罗斯大地严寒,天空庄严,
他们追问人生与人类的意义,我体察自身,有时
仿佛爱上了所有人,甚至是一棵老树,
一条枯干的河,一座厌倦我的城市。
每当四周寂静,而我又在热爱,
才能感受到活着是为
一场越轨的完成。